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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海滩跑去。他则把凯尔索抬了起来。虽然加拉格尔个子小,却出奇地壮实,这种分量对他来说毫不费事。凯尔索呻吟了一声,但没有醒来。爱尔兰人把他放在车里的麻袋上,又往他身上盖了些麻袋。

他转过身时,海伦抱着一捧木头回来了。

“看着他点,我去处理一下救生筏。”

筏子仍在浅水洼里起起伏伏。他淌进水里,把筏子拉到沙地上。他朝里看了看,把急救包取出来,又掏出一把剖鱼用的弹簧刀,猛地刺进橡皮筏子里。放完空气,等筏子瘪掉后,他把这东西卷好,使劲塞到了车厢下边的行李架上。

海伦又抱了一捧木头回来,跟原先的一起放在了车后。“这样行吗?”

“应该差不多。到时候我在马场停一下,把救生筏子扔到老井里头去。快走吧。”

他们跑上马车道后便出发了。海伦坐在车辕上,肖恩驾马。突然,迎面传来一阵笑声,还有条狗在吠。爱尔兰人停住脚步,不慌不忙地掏出他平时抽惯了的劣质法国烟,然后点着火。“甭担心,看我的。”他对她说。

最前头的是一只阿尔萨斯牧羊犬。这是种很聪明的动物。它叫了一声之后,很快就认出了老朋友加拉格尔,开始舔他的手。两个穿着灰色作训服、头戴钢盔的德国兵背了枪跟在后边。“早晨好,将军阁下。”两个人热情地打了招呼。

“你们也早上好啊,两个白痴小臭虫。”加拉格尔露出了一个最诚挚的笑容,然后引马继续向前走。

“肖恩,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她惊叹道。

“哪儿的话啊。他们两个,一句英语也不会讲。不过他们要是看看马车底下有什么,那乐子就大了。”

“我们往哪儿去?”她问道,“眼下公馆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地方永远都是用“公馆”称呼的,从来没人叫它“房子”。

“维贝尔太太也不在?”

“我给她放了一天假。她外甥女上个星期生孩子了,你不记得啦?”

“心思活络的姑娘,”加拉格尔说,“她男人还在英国军队里服役呢。我很好奇,等他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个蓝眼睛、金头发,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名字还叫弗里茨[10],他会怎么想。”

“别那么刻薄嘛,肖恩。她不坏的,大概是有点儿软弱吧。人们都会感到孤独的。”

“这话竟然是你说出来的?”加拉格尔笑道,“那你这个礼拜怎么没绕着马棚追我来呢?”

“说正经的,”她说,“我们把他带到哪儿去?倒是有个密室。”

英国内战那个时候,这片庄园的领主查尔斯・德维勒站在保皇派一边。他在屋顶建了一间屋子,秘密地用楼梯连接到主卧室。这么多年来,家族中的人都把那里称为“密室”。克伦威尔上台之后,查尔斯・德维勒被通缉,正是这间密室救了他的命。

“不行,眼下来不及。他需要帮助,而且动作得快。先把他送到我的屋子里去吧。”

“要找大夫吗?”

“找乔治・哈密尔顿呗。除了他还有谁信得过?等等我,我去把橡皮筏子扔到井里去。”

他拽着救生筏钻进树林里。她坐在那儿,林子里是如此安静,她连自己不平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在她身后的麻袋和木头下面,休・凯尔索正痛苦地呻吟着,微微地动了动。

快到中午时,潮汐变了方向。又有几具尸体被冲上了斯莱普顿海滩。道格・门罗和卡特尔坐在沙丘的避风处,提前把午饭吃了。他们嚼着三明治,分着喝了一瓶啤酒。士兵们沿着海岸线来回走,时不时在军官的吩咐下,趟进水里拽出另一具尸体。海滩上的尸体已经有三十具了。

门罗说:“有人曾说过,一旦打起仗来,真相就是头一个牺牲品。[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