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5页)

“是很明朗呀!”初蕾红着脸说。

“那么,你说说看,怎么个明朗法?”

初蕾怔了怔,她凝视着父亲,夏寒山那对亲切的眼眼带着多么深刻的、解人的智慧!

“致中是我的好朋友,”她轻哼着说,“致文是我的好哥哥。”

“朋友与哥哥的分别是什么?”夏寒山追问。

“朋友——”她拉长了声音,深思着。“朋友可以陪我疯,陪我玩,陪我笑闹。哥哥呢?哥哥可以听我说心事,和我聊天,安慰我。朋友,你要小心地去维持友谊,哥哥呢——”她停了停,“你就是和他发了脾气,他还是你的哥哥!”

夏寒山皱起了眉头。

“你不跟我分析还好他说,”他说,“你这样一分析,我是更糊涂了!初蕾,”他直视着她,坦率地问,“我们别兜圈子,你老实告诉我吧,他们两个之中,是谁在和你谈恋爱?这整个暑假,你似乎都和致中在一起?”

她点点头,轻颦着眉梢。

“那么,是致中了?”她再点点头。眉毛锁得更紧了。

他审视着她。“那么,为什么不快乐?”

“哦,爸爸呀!”她在他的追问下不安了,烦恼了,困惑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无奈。“你告诉我,恋爱是件快乐的事吗?是应该很快乐的吗?”

一句话把夏寒山给问住了。他侧头沉思,深吸了口烟,他沉吟地说:

“爱情里有苦有甜,有烦恼,也有狂欢……”

她的眉头一松,笑了。

“那么,我是很正常的了!”她收住了笑,想了想,不自禁地摇摇头,那股忧郁的神气就又飞上她的眉梢,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沙发里,用手捧住了头。“哦,我不正常,我完全不正常!”她呻吟着说,“我烦透了!烦透了!爸,你知道我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是一条鲸鱼!”

“你是什么?”夏寒山挑起了眉毛,“一条鲸鱼?”

“是呀!”初蕾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苦恼地说,“一条好大好大的鲸鱼。”夏寒山抬头看她,她蜷在沙发中,穿了件红蓝相间的条纹睡袍,整个人缩在那儿,看来又娇小,又玲珑。

“你怎么会是鲸鱼?”他失笑地说,“你看去倒像条热带鱼!”

初蕾望着父亲,心想,父亲准不了解“鲸鱼”的比喻。她正想要解释,身边的电话铃又蓦地狂鸣,吓了她好大的一跳。寒山瞪着她,低低地说:

“接电话吧!大概是‘朋友’打来的了!”

她惊跳,脸色发白了。伸出手去,她很不得已地拿起听筒,送到耳边去。

“喂,”她战战兢兢地说,“哪一位?”

“请问,夏寒山医生在家吗?”

是个女人!很熟悉的声调,软软柔柔的。初蕾心中一宽,立即把听筒举起来,对着寒山喊:

“爸,是你的电话!”她用手捂着听筒,淘气地伸伸舌头。“是个女人,声音好好听,爸,你在外面,没有藏着个‘午妻’吧?”

这次,轮到夏寒山变色了。他走过去,接过听筒,对初蕾瞪了瞪眼睛:

“还不上楼去换衣服,你不是马上要出门吗?”

一句话提醒了初蕾,她转过身子,飞快地冲上楼去了。

寒山握着听筒,慕裳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带着浓重的、祈谅的意味,她急促地说:

“对不起,寒山。我迫不得已要打到你家里来,雨婷又发作了!”

“怎么发作了?”

“她又晕倒了,口吐白沬,样子可怕极了!”她带着哭音说,“请你赶快来,好不好?”

“有没有原因?”

她顿了顿。

“为了你!”她颤声说。

“为了我?”他惊跳。

“你快来吧,来了再谈,好吗?”

“我马上来!”

他挂断电话,回身往楼上走,这才看到,念苹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了,不知何时已站在楼梯口上了。她斜倚着栏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安安静静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心虚地看她,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体会了多少。可是,她那样稳定,那样沉着,他完全看不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