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3/4页)

“太太,门口有两位坐车来的先生,他们问是不是可以进来看看这儿的房子和花园。”

“真讨厌!”德里菲尔德太太嚷道,可是口气里却显得异常开心。“你们说怪不怪?我刚才正提起那些想来看这幢房子的人来着。我真是一刻都得不到安宁。”

“哎,那你干吗不告诉他们说你很抱歉不能接待他们?”罗伊说,我觉得他口气有点儿尖刻。

“噢,那可不成。爱德华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她看着名片。“我的眼镜不在身边。”

她把名片递给我,其中一张上面印着:“亨利·比尔德·麦克杜格尔,弗吉尼亚大学”;上面还用铅笔写着:“英国文学助理教授”。另一张名片上面印的是“让—保尔·昂德希尔”,名片下部有一个纽约的地址。

“美国人,”德里菲尔德太太说。“出去对他们说如果他们想要进来参观,我会很高兴的。”

不一会儿,女仆把两个陌生人领了进来。那是两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宽宽的肩膀,粗犷黝黑的脸膛,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眼睛长得很好看;他们俩都戴着角质架的眼镜,都有一头从前额往后梳的浓密的黑发,都穿着一套显然在英国新买的衣服;他们俩都显得有点儿局促,但是说话絮絮叨叨,特别斯文有礼。他们解释说他们正在英国做一次文学研究的旅行,正准备去拉伊瞻仰亨利·詹姆斯的故居,因为他们都很仰慕爱德华·德里菲尔德,所以半路上冒昧地在此停留,希望能让他们看看被那么多协会视为圣地的场所。德里菲尔德太太对他们提到拉伊并不觉得怎么高兴。

“我想这两个地方是有不少联系,”她说。

她把这两个美国人介绍给我和罗伊。我对罗伊巧妙地应付这种场面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好像以前在弗吉尼亚大学作过演讲,并且还住在那个大学文学系的一个有名的教授家里。那真是他难忘的一段经历。他不知道究竟是那些亲切可爱的弗吉尼亚人对他的盛情款待,还是他们对文学艺术的敏锐的兴趣给他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他向他们问起某人近来如何,某人可好;他在那儿结交了一些终生难忘的朋友;听他说起来,好像他在那儿碰到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善良、友好、聪明。不一会儿,那个年轻的教授就告诉罗伊他多么喜欢他的书,罗伊谦虚地告诉他自己这本书和那本书原来的写作意图是什么,他又是如何意识到自己远未实现这些意图。德里菲尔德太太面带笑容表示同情地在一旁听着,可是我觉得她的微笑变得有点儿勉强。说不定罗伊也感觉到了,因为他突然收住话头。

“可是你们肯定不想听我唠叨我的这些事,”他大声热情地说。“我上这儿来只是因为德里菲尔德太太十分看得起我,委托我写一本介绍爱德华·德里菲尔德生平的书。”

这件事当然引起了客人的极大兴趣。

“说真的,这可得费不少心思,”罗伊开玩笑地用美国人的腔调说。“幸好我有德里菲尔德太太的协助。她不仅是一个十分贤惠的妻子,而且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抄写员和秘书;她交给我的材料异常丰富,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实际上没有多少,只须凭借她的勤奋和她的……她的满腔热忱就行了。”

德里菲尔德太太矜持地低头看着地毯,而那两个年轻的美国人则把他们又大又黑的眼睛转向了她,在他们的目光中洋溢着同情、兴趣和尊敬。后来谈话又持续了一会儿——一部分谈的是文学,但也谈到了高尔夫球,因为两个客人说等到了拉伊后他们想打一两场球。说到打高尔夫球,罗伊又很谙练在行,他告诉他们要注意球场上这样那样的障碍,还希望等他们回到伦敦以后能在森宁代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