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妙的骗局(第2/31页)

他坐下来等待。他总是坐着等待。这是他生活中的片场。终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他认识的一个人走出来。他跳了起来。

“你好,罗伯特,记得我吗?我是特鲁比。”

罗伯特・鲍威尔[3]吃了一惊,显然记不起眼前的这张面孔。

“《意大利任务》,都灵。当时我驾驶出租车,你就坐在后排座位上。”

罗伯特・鲍威尔一贯的幽默反应救了这个场面。

“哦,是的,在都灵。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样,特鲁比?过得好吗?”

“还好。不太坏,没什么可抱怨的。突然来到这里,就是想看看你的熟人是不是有什么活可以让我干。”

鲍威尔注意到对方的衬衫和旧防水风衣袖口已经磨损。

“我会让他留心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祝你好运,特鲁比。”

“也祝你好运,老朋友。振作起来,对吗?”

他们握手后分开了。代理是一个好心人,可是没有工作能让特鲁比干。一部古装戏要在谢珀顿开拍,但演员都已选定。这是一个竞争十分激烈的行业,唯一的动力是保持乐观并相信明天会轮上一个大角色。

回到公寓后,特鲁比绝望地盘算着。每星期可以领到几英镑的社会救济金,但伦敦物价十分昂贵。他刚刚与房东科扎基斯先生又进行了一次交涉。科扎基斯再次催讨拖欠的房租,并称他的忍耐并不像他故乡塞浦路斯的阳光那样没有限额。

情况很糟;实际上,没法更糟糕了。当暗淡的太阳钻进院子对面的高楼后消失时,这位人到中年的演员走到碗柜前,取出一件用麻布包着的物品。多年来,他常常自问,为什么要保留这件讨厌的东西。毕竟这不符合他的品位。是感情用事,他猜测。三十五年前,他还是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还是一个被剧团认为将来会成为明星、聪明而又渴望成功的年轻演员时,他的米莉姑奶奶留给他的。他打开了包裹着的粗麻布。

这是一张不大的油画,不包括镀金画框在内的话,约十二英寸见方。多年来他一直没拆开过包装,但即便在他刚得到的时候,油画就已经很脏了,布满了污垢和积尘,使得画中人物成了模糊的轮廓,只比影子稍微清楚一点。尽管如此,米莉姑奶奶在世时,总是声称它也许值几个英镑,但这很可能只是老太太的美好遐想。至于它的来历,他一无所知。实际上,这幅小小的油画还真有一个故事呢。

一八七○年,一个会说点意大利语的三十岁英格兰人,怀着发财致富的梦想,带着他父亲的一小笔赠款,移民到了意大利佛罗伦萨。那时是英国维多利亚王朝的顶峰时期,女王的沙弗林金币很是吃香。相比之下,意大利则处在其习以为常的混乱之中。

五年之内,这位极富开拓进取精神的布莱恩・弗罗比舍先生做成了四件事。他在基安蒂山区发现了一种美味的葡萄酒,于是开始用大木桶把它们出口到他的故乡英格兰,以较低的价格与传统的法国葡萄酒抢生意,由此奠定了滚滚财源的基础。

他购置了一套漂亮的连排别墅,还添了马车、雇了马夫。他娶了当地一位贵族的女儿为妻,为新房置备了许多装饰,还在韦奇奥桥附近码头边的一家二手商店购买了一幅小油画。

他并不是因为这幅油画很有名或摆放得很显眼才买的。它积满灰尘,而且几乎是藏在店铺最深处。他买下这幅画是因为他喜欢。

三十年来,他成了英国驻佛罗伦萨的副领事,成了布莱恩勋爵,这画一直挂在他的书房里,而且三十年来,每一天的晚上,他都会在油画下抽一支饭后雪茄。

一九○○年,一场流行性霍乱横扫佛罗伦萨。病魔夺走了弗罗比舍夫人的生命。葬礼之后,这位六十岁的商人决定返回他先辈的故土。他典卖家当,回到英格兰,在萨里郡购置了一座漂亮的庄园,还雇了九个佣人。最低级别的是一个当地村庄的姑娘,名叫米莉森特・戈尔,她是位用餐女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