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告别与分离(第2/4页)

屠杀之母坐到自己残破的墓碑上,说:“孩子,我记得你来这里的那一夜。我说‘我们不能丢下这个小不点不管’,你妈妈和我看法一致,其他人则就要不要留下你开始争论不休,直到骑灰马的女士到来。她说‘坟场的各位,请听屠杀之母的话,你们骨子里还有一点慈悲之心吗?’接着所有人都赞同了我的看法。”屠杀之母顿了下,摇了摇头,“这儿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日复一日,每天都一个样。四季交替,常春藤生长,墓碑倒塌。可你到来了……你能来,我很高兴,我想说的仅此而已。”

她站起来,从袖子上扯下一块脏兮兮的亚麻布,吐了口唾沫,尽力踮起脚尖,为伯蒂擦掉额头上的血迹。“这样你才能见人。”她郑重地说,“不知下次何时才能见到你,保重。”

心怀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伯蒂走回欧文斯夫妇的坟墓。远远看到父母站在坟墓边上等他,他很开心。可走近后,他的喜悦变成了担忧:为什么站在坟墓两边的欧文斯夫妇就像彩绘玻璃上的人物一样?他们脸上的神情叫人看不透。

他的父亲向前迈了一步,说:“晚上好,伯蒂,一切可好?”

“挺好的。”伯蒂说。这正是欧文斯先生听到朋友这么问时一贯的回答。

欧文斯先生说:“能有个孩子是我太太和我一辈子的愿望,而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能有你这么一个出色的孩子。”他抬起头,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伯蒂说:“嗯,谢谢。可是……”他回头找妈妈,心想妈妈一定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可妈妈不见了。“妈妈去哪儿了?”

“哦。”欧文斯先生看上去不太自在,“她呀,你懂的。总有些东西,有些时候,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明白吧?”

“不明白。”伯蒂说。

“我想赛拉斯正在等你。”说完,欧文斯先生就不见了。

午夜已过,伯蒂向老教堂走去。一棵原本生长在教堂顶部排水沟上的树在上次暴风雨中颓然倒下,还带落了几片黑黢黢的瓦片。

伯蒂坐在灰色长凳上等待,可不见赛拉斯的身影。

一阵风吹来。这是夏日的夜晚,天始终不会很黑,而且很暖和,但伯蒂的手臂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你会想我,你个笨蛋。”

“丽萨?”伯蒂诧异道。在与杰克们交手的那一夜后,他已经一年多没见过这个小女巫,也没听过她的声音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我在观察。”她说,“一位女士非得把她做的事全都如实交代吗?”

“观察我?”

丽萨的声音近在耳边:“诺伯蒂·欧文斯,说真的,生命在活人身上真是浪费,因为咱俩之中有个人傻到对不起生命。说你会想我。”

“你要离开这里吗?”伯蒂问,“我当然会想你,无论你去哪里……”

“你真傻,”丽萨低语,伯蒂感觉到她握住了自己的手,“傻到对不起生命。”丽萨吻了吻他的脸颊、他的嘴角。她吻得那么温柔,让伯蒂困惑不解,不知所措。

丽萨的声音说:“我也会想你,永远。”

一阵微风,也可能是丽萨的手,拂过了伯蒂的头发。然后,他知道,长凳上又只剩他一个人。

他站起身,走向教堂的门,搬开门口的石头,拿出备用钥匙。这把钥匙是一位早已去世的教堂司事留下的。伯蒂用钥匙打开木质大门,试都没试一下能不能直接穿过去。门吱呀一声打开,如同在抗议。

教堂里很暗,伯蒂眯起眼也看得很吃力。

“进来吧,伯蒂。”赛拉斯的声音响起。

“我什么都看不见。”伯蒂说,“太黑了。”

“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吗?”赛拉斯叹了口气。伯蒂听到天鹅绒的摩挲声,接着一根火柴被擦亮,闪动的火苗点亮了屋子内部精雕细刻的烛台上的两根大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