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名画(第7/9页)

通完电话,德卡尔伯背对门坐在家里的阳台上,不顾光阴悄悄偷袭,不一会儿阳光已经打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又老又邋遢。

他在权衡利弊,反复思量手里仅有的牌,最后发现没有一张是管用的。哪怕从宾尼的手里夺回了嘉诺的真迹,他也想象不出如何能悄悄地把画带进BB夫人的房间替换那幅赝品。现在他被抓了个正着,BB夫人发现他正撅着屁股盯着画瞧了半天。他又不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BB夫人和盘托出,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再也不会有客户跟他合作了,谁都怕买到赝品啊。他也想过把真迹夺回来,藏在一个没人知晓的地方,绝对不让BB夫人发现,可她终究还是会看出破绽:只要她跟现任丈夫离婚,或者是不再喜欢名画,把家里的名画统统处理掉,嘉诺这幅画就会被重新鉴定一次,真相就会浮出水面。这种令他脊背发冷的后果德卡尔伯想都不敢想。现在他只能干坐着,两手无力地放在大腿上。

门被钥匙打开了,他听到宾尼平底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德卡?”他听到宾尼从背后跟他说话。

他还是一动不动。

然后他感到宾尼的双手放在他肩头的重量,他起身推开宾尼,转身,挥动一只拳头。

一眼看到宾尼令他大吃一惊,宾尼的绿色眼睛不再闪着光,而是呆滞无神。对方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但是怒火迅速充满德卡尔伯全身,他举起了另一只拳头,摆出了拳击的架势。宾尼嘴里吐出嘶哑的笑声。“我的老天,德卡,你怎么成这副傻样了?”他按下德卡尔伯的双手,“进来吧,别把鼻子晒红了。”

宾尼转身进了房间,留下德卡尔伯呆呆地站在那里。宾尼的话带着久违的暧昧,让他心头一软,双臂不听使唤了。

他跟着宾尼穿过法式门进入厨房。宾尼打开带着架子的冰箱,仿佛他还是这里的住户,弯腰去拿东西,找桃汁,倒了两杯。

德卡尔伯对桃汁视而不见,反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宾尼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周五深夜从画架上拿的,在你交货之前。”

德卡尔伯在脑海里理了下头绪。BB夫妇是在他从失恋中恢复过来后拿走的画,当时他以为宾尼已经从他的生活当中离开了。

“然后呢?”

“然后我把原画给了沙尔顿,两天之后调包。”威廉·沙尔顿是本市最好的画师,临摹速度无人能出其右。

德卡尔伯气得青筋突出,没想到宾尼竟然如此冷血。“告诉我,你准备要多少钱?我给。”

宾尼呷了一口桃汁,修长的手指抓住小小的玻璃酒杯。此刻他们的距离如此接近,似乎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如胶似漆的状态。德卡尔伯可以清楚地看到宾尼上嘴唇的U形凹陷,双眼下的肉桂色斑点排成一圈,眼皮上画了长长的黑色眼线。宾尼一边噘嘴,一边抡起手臂想要抱德卡尔伯。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他。

“别!”德卡尔伯对宾尼吼道。

“别什么?”绝望的怒吼。

“别再跟我玩这套!”德卡尔伯的嗓门陡然升高,他坐立不动,身子压向宾尼,脸色气得发紫。他实在忍无可忍——宾尼回到他家的厨房,仿佛自己清白无辜,德卡尔伯乃是自作自受一般。“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毁我清白。你究竟想干什么?”

宾尼沙哑的咯咯笑声又传了过来。“毁你清白?你真的这么想吗?”

“勒索。随便你怎么说。”

宾尼向后仰,靠在柜台上。“这就是我想要的。”他边说边拿起酒杯在空中画了个弧。

德卡尔伯双拳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肉里,几乎快要把手掌扎出血来。“我的豪宅?我的家具?”

“你啊,德卡,你这个蠢货。”宾尼放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