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名画(第8/9页)

德卡尔伯咽了下口水,差点晕了过去。“什么?”

宾尼眼泪夺眶而出。“你还记得出院之后,我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送了多少百合花,我多少次想去你的办公室吗?”

他当然记得。他一直在努力将宾尼从他的世界里清除出去,不再去想他,忘掉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装成冠冕堂皇的艺术家,一心只为夺走他的生意。

“你利用我。”德卡尔伯说。

“我爱你。”平静的宝石绿色眼睛看起来像是陷入了宾尼的脸。他的嘴微微张开,看上去呼吸急促,“我知道你自认完美无瑕,德卡,但是你偏偏在这上面栽跟头。我只想让我们相互之间更平等,可以分享对方的一切。我不求生意对半分,只要一点份额就行,你偏他妈的不听。德卡,你意气用事,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

德卡尔伯头皮发麻,开始感到一种后怕,担心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他冷笑一声,意在告诉宾尼自己不吃他这一套,但是疑虑开始涌上心头,热血随着暴怒涨了上来。“别这样对我。”

“别这样对你?”宾尼起身离开柜台,脸色变得阴晴不定,“都是你干的好事,德卡。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上班吗?你可知你到处散布我的谣言中伤我把我逼到什么份上了吗?”

德卡尔伯一动不动。他喘不过气来,太阳穴的脉动更加剧烈,热血几乎快要爆出血管。

“我在他妈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宾尼越说越大声,“在艺术品小卖部里卖围巾!”宾尼激动地挥舞双臂,他的手砸到高脚酒杯,酒杯倾倒在柜台上,桃汁洒了一地。“我这辈子算是被你毁了,德卡!你太心虚了,看不清我到底想要从你这拿走什么。我拿走嘉诺真迹只是伤了你皮毛,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忘不了我。”

德卡尔伯很想冲着宾尼那张笑到得意忘形的嘴狠狠地狂揍几下,那双性感的唇曾是如此的醇美芬芳。他想狂揍宾尼的双眼,只为了不再看到对方眼角流露出的笑容。

“开个价吧!”德卡尔伯吼道,一字一字地说。他的嗓音变得非常尖厉,令自己也暗暗吃惊,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吼过。从没有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将会随着BB夫人的几句话而烟消云散。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全都是因为宾尼。

“一千,两千,还是十万?花钱消灾你心里就舒坦了吗?”宾尼说着,凑近他。德卡尔伯看到他一只眼睛里含着泪珠。宾尼眨了下眼,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德卡尔伯咳嗽起来,几乎要窒息,一股气堵在咽喉。宾尼说的都是真的吗?他有过某种形式的求婚吗?生意上的和感情上的结合?没有,他绝对不能糊涂。

“够了吗?”此刻宾尼也在狂吼,靠近他,“开张支票换回嘉诺真迹,让你全身而退吗?这样总可以了吧,德卡?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德卡尔伯转身离开,打开抽屉,宾尼走之前把刻刀放在那里。他很少打开这个抽屉,容易睹物思人,容易让他想起宾尼,想起出院之后的那些阴郁的日子。这些刀曾经让他茶饭不思,仿佛在求他赶紧用刀从自己的手腕到手臂上割开一道够长的口子。银色的不锈钢刀刃亮闪闪的,仿佛宾尼的眼睛。刀柄经过抛光,非常光滑,上面用黄铜刻了字。德卡尔伯举起刀,木柄摸上去很凉,拿在手里正合适。

***

德卡尔伯离出狱还有六年四个月零十四天,随时可以得到假释。他身陷囹圄,无人关心。他只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他喜欢待在自己的牢房里,仿佛在举行什么宗教仪式。

在狱中,闲来无事,他会看书,每周举办艺术讲座。讲座上他经常会讲解韦尔内的作品。他还参加了每月一次的书友会,邀请其他狱友读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小说。这些兴趣小组活动一般都在咖啡厅后面举行,参加人数寥寥。但是来的人呢?他们都是好人,至少每周或者每个月自发地来参加他的活动。德卡尔伯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