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亚马多和他的三部曲(第3/7页)

亚马多还写到了知识分子的苦闷。青年律师维尔吉里奥一心向上爬,巴望在政界飞黄腾达。他来到了可可地区,当了奥拉旭的得力助手,和他那年轻的妻子一见倾心。她是个有教养的姑娘,嫁了这个杀人魔王,住在种植园的大厦里,一直提心吊胆地过着痛苦的日子。她碰见了这温文尔雅的律师,就爱上了他。他们计划双双出走。结果没走成,她害热病死了。奥拉旭事后知道了这段私情,就打发人在大路上狙击律师,律师明知道有埋伏,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

《黄金果的土地》写的是三十年后的事。美帝国主义的代理人通过巴西出口商,勾结所有的出口商,趁一次奇货可居的机会,把可可市价提高了两倍多,结果伊列乌斯畸形繁荣了三年,第四年初市价惨跌,五个月内跌到五分之一也不到,种植园主们纷纷破产,土地换了主人,落到出口商的手里。

在本书中气焰万丈的已不再是大地主而是出口商:巴西资本家祖德、德国纳粹分子施瓦茨和在幕后操纵的美国人卡尔班克斯。那旧时代的宠儿,大地主奥拉旭,在这资本家和帝国主义分子狼狈为奸的新时代里,渐渐失去了威权。他眼看做律师的儿子西维汉拉倒向了法西斯主义,加入了统一党。施瓦茨多方挑拨西维汉拉跟他父亲作对,双方为了争夺埃丝特的遗产,弄得对簿公堂。上校死也不愿把自己的大地产分割,又使出拿手的“霸占的骗局”:命人伪造埃丝特的遗嘱。施瓦茨又怂恿西维汉拉要求法院宣判奥拉旭年事太高,无能力管理财产,指派西维汉拉当财产管理人。上校试图顽抗,布置了武装人员,不许法院派去的人进他的种植园。后来,法院公布了判决书,他才知大势已去。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这番可再支持不下去啦。等法警走到他房门口,他来不及等亲生的儿子来,就像小鸟般咽了气。

这时节,其他的地主们还被涨风弄得昏了头,有的狂嫖滥赌,大做投机,有的扩充林地,大兴土木,满以为这种好日子可以天长地久。哪知短短一年后,跌风就来了。他们这才恍然大悟:三年来一直在做垂死的挣扎。第一个倒下去的就是奥拉旭,这一带最大的大地主。土地征服者的时代过去了,如今是出口商的时代了。可是他们的“好景”也不会长。共产党员若阿金说得好:“将来的时代是属于我们的,而且我们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是的,三十年代的巴西跟二十世纪初期大不相同了。巴西已经有了共产党,在工人阶级当中深深地扎下了根。司机若阿金是伊列乌斯那一带地下组织的卓越领导人。对于他,“党就是他的家庭,他的学校,他生存的目的”。他团结了贫民区“蛇岛”的铁路职工、码头工人、巧克力厂工人、手艺工人等,不让统一党党徒在当地横行不法。

可是在广大的种植园工人当中却建立不起小组。他们都是文盲,过着奴隶般的生活。他们只想望着一样东西:土地。

冷酷的现实到底使他们清醒过来。涨风一开始,共产党就广发传单,预言不久一定会有跌风,土地将落进外国资本家的魔掌。他们要求立刻增加种植园工人的工资,组织了码头工人和可可仓库工人来反对出口商,号召小地主团结起来,成立合作社,自己把可可运输出去,喊出“面包!土地!自由!”的口号。等到跌风一开始,种植园主们才后悔莫及。大批种植园工人被解雇,有的变成土匪,有的沦为乞丐,这时若阿金来给他们讲工农是一家的道理,劝大家把口粮拿出来平均分配,一起进城去请愿。结果,警察开枪杀人,造成了血案。当天,伊列乌斯和伊塔布纳爆发了总罢工。别处地方也纷纷响应。当局被迫答应把雇工们送回本乡,或者打发到原种植园去干活。他们回到种植园去,带去了新的东西:觉悟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