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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堂设在别院。教主穿过连接别院与大厅的走廊登场。会员们都称她为“沙罗老师”。相传释迦牟尼涅槃时,卧床四方各有一双同根树,称为沙罗双树。芳江告诉过妙子,佛祖附身于教主时,特意让她以“沙罗”自称。

教主身披纯白色的法衣。她长着朝天鼻,面相与狸猫有几分相似。在荧光灯下,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显得煞白。第一次见教主时,妙子不禁联想到了以强势和魄力著称的关西女主持人。

“大家早上好!”教主的第一句话讲得抑扬顿挫,中气十足。她听着会员们的回应,一边背对着壁龛走来走去,俯视着四周。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今天早上,我看见外面的水塘都结冰了。近年来,灯油一直在涨价。寒冷的天气一定会加重老百姓的负担。”

教主的语音和语调很是独特,颇有些话剧演员的感觉。有时候,妙子甚至生出自己在看话剧的错觉。

“可是大家不妨回忆回忆——冬天本来就是很冷的。这三十年来,日本人一心想要在这辈子过上好日子,想方设法把辛苦和麻烦往后拖。冬天显然是越来越暖和了。以前可没这么暖和,对不对?我还小的时候,每年一月都会积雪,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房檐下面会结出这么粗的冰柱呢。”

教主用双手在空中比画着冰柱有多粗,还反复做出“立起柱子”的姿势,连腰都用上劲了。

“可能没这么粗吧。”

会员的笑声四起。教主讲了讲近年的异常气候,再结合五花八门的动作与手势,强调今年的冷才是正常状态,是天上的佛祖在暗示凡人,该回归原本的生活方式了。

由香里坐在妙子身旁,乖乖听着。“怎么样?受益不少吧?”妙子轻声一问,她便红着脸用力点头,就像在鞠躬似的。

“好,下面就进入Speech Time吧。Speech、Time……哟,今天我用了两个英语单词。但这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不想把气氛搞得太严肃。我们跟平时一样随便聊聊。有些人啊,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中。‘啊,我一定是悲剧的女主角!’天知道他们到底是难过呢,还是乐在其中。要我说,这种人就没把不幸‘化解’好。所谓化解不幸,就是站在佛祖的角度看问题,把握和接受问题的全局。这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对不对?只有这样,才算把问题化解好了。”

“化解”是沙修会教义中的关键词。教主认为,从天而降的不幸是不能默默背负的,逃避当然也不行。正视不幸,妥善“化解”才是正道。她还用棒球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方:“说白了就是碰到刁钻的球,要把它打出界!”女性对体育运动了解不多,但这么简单的比喻还是能理解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妙子顿感眼前一亮。教主还提出了“总量守恒理论”,即“不幸的总量是守恒的,这辈子受的罪越多,下辈子能享的福也越多”。这套理论深深鼓舞了妙子,让她品尝到仿佛在一局黑白棋的最后关头彻底翻盘般的欢喜。对啊,只要把这辈子的不幸当成为下辈子积的德不就行了吗?

“那么,今天就请……”教主把手掌举到眼睛上方,环视整个会场,“渡边久美子女士发言吧。啊,找着了。你的信,我认真看过了。你真的很不容易啊……为了照顾公公,欠下一身债。可公公一走,丈夫的弟弟妹妹就跑来争遗产了吧?你被这些烦心事累出了胃病,住了好长时间医院,上个星期才出院……来,你跟大家倾诉倾诉,在座的都是一家人,比起贪得无厌的亲戚,这里的会友要贴心多了。”

教主一说,五十来岁的渡边缓缓起身。她也是个家庭主妇,刚入会没多久。教主的记性特别好,只要介绍一次,她就能牢牢记住对方的名字,这也是她的过人之处。听到教主喊了自己的全名,渡边的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