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吾师(第4/14页)

乔解答了我的疑惑,这就相当于回声,乔说,当你对着大山呼喊,声能的一部分就会被吸收,另一部分声能会被反射回来,而这种跟踪器,只不过是增加了影像的反射。

这也是我的专利之一,乔淡淡地说,可我不想耗费时间再去制作这些东西,它们本来就是我的。

他说得没错。

万事俱备后,乔亲自将这十个实验对象分成两组,AB组各五人。A组的将被告知精确的死期,作为对照组,B组则被告知只是一般性的身体状况监控和评估。这样做是因为,考虑到动物没有人类的思维,更无法以它们听得懂的语言告知其死期,因此不受自身情绪的影响。而人类因为具有思维,就有受到主观思维影响的可能。作为严谨的科学家,毫无疑问需要一个精确的结果。

两个组相同,他们的前额都被植入了跟踪器。每个试验对象都是单独谈话单独植入,根据严格筛选,这十个人的生活绝无交集。为此我特意根据居住地点、职业、个性、社交关系等参数进行了反复计算,结果是:这十个人在一个月内见面并结识的概率接近零。这将确保试验在绝密状态下进行。

接下来的工作相对轻松,跟一个大厦保安的工作没什么两样,我和乔将分别监控这两个试验组。我负责A组。

以下是我监控到的A组中三个人的故事。

他们的代号分别是教父、牙医和怨妇。

教父

实际上这个代号并不是我起的,我并不是个有想象力的人,只是因为监狱内外的人都这么叫他。好像所有的黑帮老大都喜欢用这个绰号,看来混黑帮的人也没什么想象力。

教父此前一直在监狱,当他被狱方告知有一个机会能给他换来自由的时候,他立刻就同意了。他是个斩钉截铁的人,这大概是能当上黑道大哥的特质之一。

一个密闭、昏暗的斗室,只有一张桌子,一盏弯着脖子的台灯摆在桌上,桌子的两侧是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教父跷着二郎腿与我相对而坐,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根像他手指一样粗大的雪茄,那是他要的,我们满足了他。台灯发出的光像一把刻刀,把教父的脸雕刻得棱角分明、线条凌厉,脸上一切凸起的部位均清晰可见。颧骨和鼻梁像是抛光之后的大理石。灯光一侧的腮帮和下颌上生满浓密的短髭,每一根都亮如钨丝。教父的眼睛躲在隆起的眉弓之下,我只能看到两个倒三角形的黑洞。

这个形象给我的暗示只有一个,不必拐弯抹角,我要做的就是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他需要做什么。

教父先生,我只能用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来称呼他,在“教父”后面加上“先生”一词的确很怪异,我说这是一个试验,试验的第一项就是明确告知你的死期。你的死亡日期是这个月的十七日,也就是说,你的生命还有不到二十天。

我凭什么相信你,教父把烟灰弹在桌子上,他说,证明给我看。

假如你不介意浪费自己的时间,我说,我们很乐意证明给你看,不过我想科学这方面的事你不会太懂,我这么说不是怀疑你在其他方面的智商,以阁下所做过的事,你非常清楚自由这种东西已与你无关。而我们能给你自由,这可以间接证明我们的研究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威性。

好吧,教父说,做你接下来要做的吧。教父的确是个爽快人。

没想到谈话如此简单。我为他植入了跟踪器,并宣告他就此得到了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为协议规定,任何人无权以各种名义干涉他的活动,包括法律。

教父离开这个房间之前,把雪茄摁灭在桌面上,他的头往前探了探,我得以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那种眼神修饰了摁熄雪茄的动作,给我一种感觉:他摁的不是烟蒂,而是把我的脑袋摁进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