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庸之妻(第7/9页)

“哎,那是啊。”

自第二天开始,我的生活焕然一新,心中充满快乐。我去理发店修整了头发,还买了一些化妆品,重新改作了和服,又从老板娘那里得到两双新布袜。仿佛此前心中的苦闷都被拭去得一干二净。

早晨起来和儿子两人吃了早饭,做好便当,背着儿子,就去中野上班。除夕和新年是店里最繁忙的季节,“椿屋的阿幸”,是我在店里的名字,这个阿幸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丈夫每两天就来店里喝一次酒,总让我付钱,随即倏忽不见了踪影,夜深时分,又来店里张望着悄悄对我说:

“回家吧。”

我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就欢欢喜喜地结伴回家,这已成了常有的事。

“为什么我们不一开始就这样呢?我好幸福呢。”

“女人没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是这样。那男人怎样呢?”

“男人只有不幸,时刻在与恐怖做斗争。”

“我不明白。可我希望就这么活下去,椿屋的大叔、阿姨都是好人。”

“傻瓜,那些都是乡下人。别看他们,很贪心呢,让我喝酒,最后就是想赚我的钱。”

“人家也是做生意嘛,理所当然啦。不过,也不止这个吧?你勾搭过那个老板娘吧?”

“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老板发觉了?”

“他好像都知道呢,还曾叹着气说,你又会搞女人,又会欠人钱呢。”

“我呀,看起来装模作样的,其实特别想死。从我出生时候起,就净想着死,为了大家,还是死了好,这一定没有错。可又总死不了,有一个奇怪又可怕的神灵似的东西硬是阻止我去死。”

“因为你有工作要做。”

“工作算不得什么,也没有什么杰作和拙作之分。人说好就会好,人说不好,就怎么都不好。就好像呼出的气和吸进的气一样。可怕的是,这世上确有神灵存在。真的是有神灵存在吧?”

“哦?”

“有吧?”

“我可不知道。”

“是嘛。”

我在椿屋干了十天二十天后,发现来喝酒的客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罪犯。丈夫还算是好的呢。并且不光是店里的客人,感觉就连走路的人,背后也一定隐藏着见不得人的罪孽。有一位穿戴很华贵、年纪五十上下的夫人,来店的厨房门口售酒。她说得很清楚,一升三百元,这和现在的市价比起来要便宜,于是,老板娘当即就买下了,谁知是掺了水的假酒。如此这般高雅的夫人,居然也动这样的坏脑筋,看来在这样的世道生存下去,一点儿不昧良心是不可能的。就好比玩扑克牌,聚集所有负数而变成了正数,这种情况难道就不会发生在这个社会的道德之中吗?

如果真有神灵存在,就请你出来吧!将要过完新年的某一天,我被这店里的客人玷污了。

那天夜里,下着雨。丈夫没有来店里,倒是丈夫以前认识的出版社的,就是那个偶尔给我们送些生活费的矢岛先生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四十左右的同事,一起来到店里。两人边喝酒,边大声地、半开玩笑似的谈论起什么大谷的老婆适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干活之类的话。我笑着问:

“那位夫人现在在哪儿?”

矢岛先生回答说:

“不知道在哪儿,至少她比椿屋的阿幸漂亮、有气质吧。”

“真让人嫉妒,像大谷先生那样的人,哪怕只一个晚上,我也想和他共度。我就喜欢像他那样狡猾的人。

“你瞧瞧。”

矢岛先生把脸转向同来的人,撇了撇嘴。

那时候,我是诗人大谷的老婆这件事,和丈夫同来的记者都知道。并且听了他们的传闻,特意前来戏弄我的好事者也不乏人在,这样一来,店里越来越热闹,老板的兴致也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