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10页)

知青中也有负伤者,大腿挨了一刀。所有同伙都到那伤口上去接血,抹得满脸满头,纷纷上马,说:走!到场部去示威,要求回城去!让场里头头们看,本地佬把我们个个都打得头破血流。这地方欠了我们血债!他们真的像负了重伤一样在马背上东倒西歪。呐喊与血乎乎的人影渐渐远去。

一星期内,天天都有人跑来打探那个伤者死没死,有无死的希望。双方的人都要及时掌握他的健康状况,因为他的死活关系着事态的发展。十来天后,他一声不响地从铺上站起,康复了。他走后,毛娅惊呼她丢了一只白色回力鞋。

毛娅砍刺巴回来,一口咬定布布藏了她心爱的白回力。因为布布常闷声闷气地藏东西,藏梳子、藏肥皂盒、藏一切他看得上的东西。布布藏的东西连金眼和憨巴都嗅不出来。但他藏一阵就自己拿出来,悄悄放回原处,那是因为他又对新的物件发生了兴趣。他这本领在一岁就无师自通:那次大红气球带来的空投物资始终无暇上交,一堆花里胡哨的小裤衩小背心突然不见了。大家静坐三天,基本上人人都承认了自己对那些小衣物的确迷恋,但并不想偷它藏它。小点儿翻来覆去地想:是否是我干的?难道我无意之中、毫无知觉地又犯了次老毛病?静坐的三天里,她仔仔细细地反省,这才发现自己的确很久没偷过东西了。

沈红霞对两个隔世的女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瞧啊,这样丢人的事会发生在我们的集体里。她看见她俩也露出惊讶:原来到了你们的年代也不是人人都高尚的啊。

沈红霞用低哑柔和的声音说:“我相信每一个人。”

所有人一听这话都默默站起来,因为她实质上是说:每个人都可能干这种事。所以她们不吭声地打开自己的行李、被子褥子。最后在布布那个废弃的、磨光了毛的羊皮襁褓里发现了赃物。

从此他再藏东西就高明多了,任何搜查都无效。有次藏了柯丹的老皮鞭,怎么拧他的肉他都不动,眼珠东张西望到处转。因此毛娅就骂他:“喝狗奶长大的杂种!”布布一丝不挂的黑身体常拱在姆姆身边,与金眼、憨巴滚成一团。毛娅骂他杂种,他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拨弄着姆姆老丑得不像样的xx头。

柯丹从马鞍上卸下刺巴,瞪了毛娅一眼,想发作却忍住了。第二天,毛娅出牧出了半截跑回来哭,说枪丢了。柯丹不动声色,手里正用牛骨头线拐子捻毛线。她把用碎羊毛捻的毛线全都染成鲜红,将来给布布织衣织裤织帽儿。她看也不看毛娅,说:“丢了?找哇!”

远处布布在和三条畜生嬉闹。一岁时他头一次强行去吮老姆姆的xx子,险些将姆姆掐死,若不是金眼及时咬了他一口的话。

毛娅说:“班长,你别开这种玩笑!”

柯丹笑嘻嘻道:“老子没得闲,跟你开什么玩笑。”

毛娅声音尖起来:“就是你藏了我的枪!我把枪放在草棵上,睡了一会会儿觉,就没了!”

“好意思,钻到帐篷里睡觉!怪道头越睡越扁。”

毛娅突然破涕为笑:“就是你拿的!要不你咋晓得我钻帐篷里睡觉?”她冒着两个大鼻涕泡撒娇:“班长,枪还我算了,指导员规定过,哪个丢枪就关哪个禁闭!班长……”

这一来柯丹更嬉皮笑脸了。“指导员不会关你禁闭,你跟他不是‘海内存知己’过吗?”

毛娅僵了。柯丹又说:“找枪去啊。”

“就是你!”毛娅跳开一步,指着柯丹。一般她们准备顶撞班长时,都预先跳到她一拳打不着的地方。“哼!你你,就是你!……”

自从毛娅给叔叔的情书在全班公开,人们发现柯丹与毛娅的关系变得很怪。说不清是形影不离还是纠缠不清。过去砍刺巴这种重活是柯丹独揽的,现在她回回都拉上毛娅,直到毛娅的手扎破,化脓,变得像她一样粗糙,她才会露出称心如意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