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日记中的爱国者(第5/8页)

下午汪精卫先生到了南京,找高宗武去长谈。谈后宗武来看我,始知蒋先生今午已找他去谈过了。宗武谈甚详。

我们此时要做的事等于造一件Miracle(奇迹),其难无比,虽未必能成,略尽心而已。

手无寸铁者的梦幻

胡适之所以如此看重高宗武,因他认为高宗武跟他看法最接近,并且他相信:这个三十二岁的有肺病的外交家,乃是贯彻这种看法的最佳人选。

事实上,胡适、高宗武这种看法却未免太天真了。天真的原因是:他们对日本“政”与“军”之间鸿沟的真相与背景,当时无法了解。

原来在七七事变时,日本的近卫文麿刚做了首相不久。他对跋扈的日本军方,实在没有多大影响力。当时日本军人在中国制造事件,根本就不告诉他。不但不告诉他,甚至连陆军省也不告诉。日本中间层的军人们总是一意孤行(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宪兵甚至扣押近卫首相的和平使者宫崎和狄山,可见他们根本没把文人内阁看在眼里)。

当时日本的军界里有两派,照重光葵《昭和之动乱》的说法,两派是:

苏联派——以主张对付苏联为主。认为占领中国华北的目的主要在做东北的外围与屏障,防止苏联来染指。代表人是多田参谋次长、石原第一部长。根据地是参谋本部;

中国派——以主张对付中国为主。认为要扩大在中国的势力。代表人是杉山陆相、海津次官。根据地是陆军省。

近卫首相最初不晓得日本军界里有这么对中国的两派意见。他最初派出去的华北统帅,是个中国派的寺内大将,这正好是火上加油,中日军事冲突便很快地开始恶化起来。于是,在苏联派石原第一部长的压力下,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算把中国派的杉山陆相挤掉。可是,太晚了,中日的冲突已经不可收拾了。

近卫首相在他的《近卫手记》里曾记过这样一个故事:日本在中国华中统帅松井大将出发前,近卫首相和杉山陆相一起到东京车站送他。松井一再说他要打到南京,请首相谅解。近卫转问杉山陆相说:“陆军是不是准备打到南京?”

杉山陆相答道:“松井虽然这样说,但恐怕不必到南京,打到芜湖一带就行了。”

可是事实上,不但打到南京,并且还打到了汉口!近卫回忆说,这些军人们也许并非有意骗他,只是从他们的谈话里就看到军人们根本缺少计划和节制,他们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日本当时这种军人专横的内情,绝非出身公卿华族的近卫文麿所能为力,也非中国的和平主义者所能回天,可是胡适、高宗武哪里会明白?在卢沟桥事变后,按照庐山会议原有的决定,日本占领平津,中国就决定抗战,但高宗武却向当局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事态至今,若一步错误,全东亚之破灭,殆为必然。当此非常时期,对日最后折冲之责,请任之宗武。宗步当以热诚,说服近卫,借近卫之政治力量,以永定河之线为转折点,使日军由华北全部撤退,以救中国,并防止亚洲之破灭,在此一举。

这是很苦口婆心的如意算盘。这个算盘的打法,是基于近卫首相的“政治力量”,这是很悲惨的预计,当我们读到后来发表的《近卫手记》,我们真要为一切没有枪杆的“热诚”者叹气了!

高宗武采取行动

据龚德柏《汪兆铭降敌卖国秘史》记录,高宗武的建议提出后,“汪兆铭对高宗武之言即表赞同之意,蒋委员长则对高之建议既不赞成,也不反对,高宗武遂采取行动”。

“采取行动”的时间,就是7月31日。高宗武透过的关键人物是吴震修。吴震修留学日本,当时是南京中国银行分行经理、南京银行公会理事长、扶轮社南京分社干事长,有点势力。当时他住南京江苏路43号,隔邻的47号住的就是日本的西义显,两人过从甚密。31日下午,高宗武把西义显约到吴震修家,此后经过,龚德柏根据西义显《悲剧之证人》等书,浓缩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