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14页)

星梅看着他满身油污的外貌,那埋藏在心底很久的深情又涌上来:“他总是这样,他多么需要人照顾啊!”她那长圆形的脸上泛起一层桃花似的赧晕,轻声说:

“铁功,我有个事,你能同意我吗?”

“什么事?”

星梅转过身,脸朝着他,仰脸看了他一刹,忽地两只臂膀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靠在他耳朵旁,生怕她的话被他打断,柔情而急促地说:

“铁功,听我说呀。看看,咱俩都不小啦,你二十六,我二十三了。咱们一分手就是几年,往后不知哪年才能见面!铁功,我们现在就——你说好吧?好,一定好!冯大娘会帮咱安排,上级也会批准的。铁功,你说呀,好!你说好呀!”

纪铁功紧紧地搂抱着她那窈窕而健壮的腰肢。他感到她的脸腮热得烤人。她那丰满的富有弹性的胸脯,紧挤在他的坚实的胸脯上。他觉得出她的心在猛烈地跳荡。他领会到她体贴爱护他的一脉深情。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深深感到他们正在用血汗争取的幸福,他自己得到的比别人要多得多。

沉默……

“你说呀!怎么不说呢?”星梅像孩子似的,偎伏在他怀里。她那对水汪汪的眼睛,柔情地、祈求地紧看着他的和蔼可亲的脸孔。

沉默使纪铁功冷静起来,他找到克抑炽烈的情感的力量。他慢慢松开手,又抚摸着她那柔软黑黄的头发,温存地说:

“星梅,我懂得你的心。结婚当然好,可是你怎么办呢?结婚就要有孩子,你看,这样艰难的战争环境,敌人随时会进攻,我们时刻要战斗,这怎么能行呀?不错,冯大娘这样的好妈妈可以把结婚的事给咱们安排好,可是生了孩子人家也能给养活吗?不,不能啊!你要工作。”

星梅的双臂渐渐在松开。她那饱含爱情幸福的眼里,涌出满包泪水。

纪铁功却又紧紧地抱住她,更温爱地说:

“星梅,咱们是应该结婚了,可是不能那样做。咱们都是共产党员,这就是特殊的原因!我不能把你推到一个普通妇女的地位,我们都要在斗争的最前线战斗啊……”

“不,你别再说啦!”星梅浑身抽动着,又把脸贴在他的脸腮上,泪水顺着鼻子两边的纹沟淌下来,流过他的嘴里。他觉得有股涩咸味。

“星梅,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我全明白了。是我一时糊涂。过去我还同大娘说,现在不能结婚。可是我一见你,心,心就忍不住了。我,我多爱你啊!铁功,是我不对,我对革命工作想得太少。”

“不,哪个人会没有感情呢!是你的心太好了!星梅,现在咱们加倍工作,熬过艰苦的时期,胜利是属于咱们的!星梅,到那时咱们该是多么幸福啊!”

星梅看着他那在暮色中兴奋得闪闪发光的眼睛,激动地说:

“铁功!你放心,你的话我全记下了,我一辈子爱着你!”

纪铁功注视着她那挂着泪珠的笑脸——像一朵迎着露水绽放的牡丹花,他用力在上面亲了一下。

“哎呀,可回来了!真把我等急啦!”母亲笑着带责备地对星梅说,“他怎么没来?”

“他回厂了。大娘,他事忙。”星梅笑着答道,又指着母亲正向锅里放的饺子:“大娘,你包饺子干什么?”

母亲惋惜地说:“可惜他没回来。”

“大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俺还没睡呢。”嫚子兴致勃勃地跑起来。

“我又不是去开会,怎么会回来晚了?”星梅笑着搂着她,坐下来就烧火。

“花呢?”嫚子叫道。

“哦,在这里。”星梅拿出一小枝桃花,送给嫚子。

嫚子接过来,不满意地说:

“大姐,这花不红呀!”

“咳,还不红?这是桃花,多好看!”星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