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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徐五四理亏,当然不能犟嘴。“那您说怎么办吧,给处分也行,反正不能不让我工作。”

殷副队长未置可否地摇摇脑袋:“上次队务会研究定了,你得登门道歉去。至于能不能参加这个案子的工作,等凌队长回来再说吧。”

凌队长为一个倒运黄色录像带的案子,带着于英雄去沈阳了,徐五四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他回来,一来他无论如何得争取参加郑媛案的工作,二来葛建元这档子事也想赶快图个了结。另外,他的表还一直扣在凌队长的办公桌里呢,这些天,无论他怎么口破唇焦地跟妈解释,妈还是疑心那表早叫他给鼓捣丢了,动不动就跟他犯急。

这天下午快五点了,他接了一个电话,是杜丽明打来的,约他下了班到崇文门的便宜坊饭店去。

“便宜坊,干吗?”

“不干吗,请你。”

杜丽明没多说就把电话挂了。

下班以后,徐五四匆匆忙忙换了件便衣,骑上车子直奔崇文门来了。他记不清这是不是杜丽明头一回使用他这个电话号码,过去一向是他打电话找她的,如今谈情说爱,真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女跑男追,已是约定俗成的公式。何况杜丽明的脾气,就是真喜欢上谁,也绝不会上赶着去追,她是那种端着架子等男的追她的主儿。今天抽的是什么风?又打电话,又请吃饭,他的生日?早过了呀。

赶到便宜坊饭店,杜丽明正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等他呢,见了他就不耐烦地说:“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闯红灯,叫交通警给扣了呢。今天街上查得特严。”

看着杜丽明推起自行车,边说边往马路沿走,他才知道她并不准备在这儿打牙祭,便问了一句:“上哪儿?”

“跟我走吧,反正今天保准让你吃上烤鸭。”

杜丽明率先骑上车子,领着他往南,又往东,不大会儿进了一片楼区。他跟着她把自行车锁在一个楼门口,上了二楼,见杜丽明敲门,他问:“这是谁家?”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天色已经全黑,楼道里没灯,暗得看不清人的眉眼。楼梯拐弯儿的地方肯定堆了太多的东西,五四上楼时撞在上面,八成蹭了一裤子灰。房门开了,屋里的日光灯很刺眼,把开门的人衬出一个近黑的轮廓。徐五四只听到一迭声的“请请请”。是个男的,嗓门挺粗。

这是那种单居室的小单元,门前的过道很窄,只有一个人转腰的容量,还被凌空晾着的几只袜子、裤衩之类的东西拦做两半。徐五四一走进来,立刻被一股子酸不溜丢的气味罩住了,像是被窝儿里才有的那种恶臭。走进房间一看,更乱,浏览一圈,又实在没几样家什,床、桌子、柜,一看就知道都是自己打的,样子俗、活儿也粗。墙角斜着一捆用铁丝拢起来的木料,旁边还放着几只蒙着厚厚灰尘的纸箱子,纸箱子上歪斜着一个同样尘封的大鱼缸,鱼缸里没水,却塞着一个竹皮扦的旧鸟笼子。

主人手里拎着扫把,正在扫地,地上烟头狼藉。杜丽明一进来,就大叫有味儿,埋怨为什么不开窗子。

“这不,我也才回来嘛。”主人用扫帚招呼五四,“快坐快坐,别客气。”

徐五四这时才把他看仔细了。这人的岁数和自己差不离,身板儿却粗壮得多了;而在那颗大得出了号的脑袋上,头发却留得很短,一根根小针似的立着;一对浓浓的眉毛更是粗糙触目,像是现贴上去的两片干草,线条分明的下巴则刮得青青,让人看了不怎么舒服。人就是这样,要是长得太过“丈夫气”,反倒近于凶野了。

杜丽明打开一扇窗户,然后转过身来冲五四笑了一下,“不认识吧,我表哥,葛建元,今天就是他做东。”

“啊”徐五四愣在那儿了。在这一愣之后,他心里猛然暴躁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牲口似的,被杜丽明随意地吆喝来吆喝去,而自己的主意却一点不被她当回事。谁叫你领我上这儿来的!谁叫你领我上这儿来的!他已经非常确切地感觉到胸口上的那团无名火,正在一拱一拱地往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