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6页)

“我们非这样分开不可吗,圣约翰?你到印度去的时候,也这样离开我吗,不说一句比你刚才说的更亲切一点的话吗?”

这会儿,他完全不看月亮,而面对着我了。

“我去印度的时候,简,会离开你吗?什么!你不去印度?”

“你说过,我不嫁给你就不能去。”

“你不愿嫁给我?你还是坚持那个决定?”

读者啊,你是否也像我一样,知道冷酷的人们能在他们冰块般的问话中放进怎样的恐怖?他们愤怒时多么像冰雪在崩塌?他们不高兴时又多么像冰海被砸碎?

“不,圣约翰,我不愿嫁给你。我坚持我的决定。”

冰雪动摇了,有点儿向前移动;但还没有崩塌下来。

“再问一遍,为什么拒绝?”他问。

“以前,”我回答说,“是因为你不爱我;现在,我回答,是因为你差不多在恨我。要是我嫁了你,你会害死我。你现在就在害死我。”

他的嘴唇和脸颊都发白了——白得厉害。

“我会害死你——我在害死你?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这些话狂暴,不像女人说的,说的也不是事实。这泄露出不幸的心理状态;这应该受到严厉的谴责;这会显得不可饶恕;可是,原谅同类是人的责任,哪怕到了七十七次(1)的时候。”

现在完了。我一心想把我以前那次冒犯的痕迹从他心里抹去,然而却在那黏着力很强的表面上打下另一个深得多的痕迹,我把它烙进去了。

“这下子,你可要真的恨我了,”我说,“要跟你和解是没用的;我看得出,我成了你永久的仇人了。”

这些话又伤害了他;而且伤害得更厉害,因为说的是事实。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出现了暂时的痉挛。我了解我所磨快的那种钢刀似的暴怒。我心里非常难受。

“你完全误解了我的话,”我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说;“我不想使你伤心或痛苦——真的,我不想。”

他极其凄苦地微笑了一下——极其坚决地把他的手从我手里缩了回去。“现在你想想你的诺言,我看,你根本就不愿去印度吧?”他停了很久,然后说。

“不,我愿意去,作为你的助手,”我答道。

接下来是久久的沉默。这段时间中,在他心里,人性和神恩有着怎样的搏斗,我说不出来;只是他眼睛里闪烁出了奇异的光芒,脸上掠过了奇怪的阴影。他终于说话了。

“我以前向你证明过,一个像你这样年纪的未婚女人提出要陪我这样年纪的一个单身汉出国,是荒谬的。我以为我向你证明时用的措辞,会防止你再提起这个计划。而你却又提起了,我很遗憾——为你感到遗憾。”

我打断他的话。任何像是明显责备的话一下子就给了我勇气。“要通情达理,圣约翰;你简直在说胡话了。你假装听了我的话大吃一惊。你不是真的吃惊;有你那样高超的脑子,你不至于迟钝或者自负到误会我的意思。我再说一遍,我当你的副牧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是永远不做你的妻子。”

他又变得像铅一样苍白;不过像以前一样,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强调然而平静地回答:“一个女的副牧师,而又不是我妻子,那对我永远不合适。那末,看来你不可能同我一起去了;不过,如果你是真心诚意地提出来,那我就趁待在城里的时候,去跟一个已婚传教士说说,他的妻子需要助手。你自己的财产可以让你不必依靠教会救济;这样你就可以不至于因为食言和遗弃答应加入的团体而显得不光彩。”

正如读者所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许下什么正式的诺言,也没有答应加入什么;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未免太严厉了,也太专断了。我答道:“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不光彩;没有什么食言;也没有什么遗弃。我没有丝毫义务要去印度;特别是跟陌生人同去。跟你在一起,我可以冒险做很多事;因为我崇拜你,信任你,并且像妹妹那样爱你;不过我深信,不管什么时候去,不管跟谁去,我在那种气候下都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