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孤儿与幽灵(第4/11页)

“我见你早上不是在吃猪排吗?”

“对啊。”

老人耸了耸肩:“总得有人宰了那头猪,再切成猪排,对吗?”

“我想是的。”

伊尔斯科尔举起自己的霰弹枪开了火。其中一只松鼠掉在地上,老人向它走了过去。“别一枪崩得稀烂,”他回头说,“总得留点什么下锅。”

鲁格手枪表面有层油膜,在房间两头挂着的煤油灯波动的光影里闪耀如新。“我从没听他说起过,”阿尔文说,握住手柄把枪举起来对着窗户,“参军的事儿,我是说。”母亲警告过他有几件事别在父亲面前提起,问他关于参军的事排名尤其靠前。

“嗯,我知道,”伊尔斯科尔说,“我还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我想让他跟我说说日本兵,但只要我一提起,他就把话头转到你母亲身上。”他啃完了兔肉,把骨头放在盘子上:“见鬼,我想当时他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在他回家的路上见到她在餐馆端盘子。”

“木勺子,”阿尔文说,“她生病以后他带我去过一次。”

“我觉得他在岛上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老人说。他看了一圈,想找块抹布,但最后还是在背带裤前襟上擦了擦手:“所以一直没人告诉我他们到底吃不吃自己死去的战友。”

这时,爱玛端着一个小平底锅走进厨房,里面有块光秃秃的黄色蛋糕,当中插着一根孤零零的蜡烛。莱诺拉跟在后面,身上是她通常只有去教堂才会穿的蓝色长裙和软帽。她一手拿着一盒火柴,另一只手里是已经开裂了的皮面《圣经》。“那是什么?”爱玛看见阿尔文拿着鲁格手枪,便问道。

“那是威拉德给我的枪,”伊尔斯科尔说,“我觉得是时候传给这个孩子了。”

“哦,天呐。”爱玛说。她把蛋糕放到桌上,撩起自己的方格围裙,用下摆拭去了泪花。看见这把枪,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还有许多年前自己未能信守的诺言。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她劝威拉德留下娶了海伦,他们如今是不是都还活着。

大家沉默了片刻,像是都知道老太太心里在想什么。随后莱诺拉划了根火柴,淡淡地说了句:“生日快乐,阿尔文。”她点着了蜡烛,跟几个月前他们庆贺她14岁生日用的是同一支。

“这玩意儿没多大用处,”伊尔斯科尔接着说,没理会蛋糕,对着枪示意道,“你想打中什么东西,得离得特别近才行。”

“来吧,阿尔文。”莱诺拉说。

“跟扔石头差不多。”老头儿开玩笑说。

“阿尔文?”

“还是霰弹枪好用。”

“许个愿吧,趁蜡烛还没烧完。”爱玛说。

“那种9毫米的子弹,”伊尔斯科尔提醒道,“邦纳店里没有,但可以特别订购。”

“赶紧呀!”莱诺拉叫了起来。

“好啦,好啦,”男孩说着,把枪放回了软布上。他弯腰吹灭了小小的火苗。

“你许了什么愿?”莱诺拉问。她希望这个愿望跟上帝有关,但对阿尔文她不抱什么希望。每晚她都祈祷他一觉醒来心中闪耀着对耶稣基督的爱。她不愿意去想他会像他在广播里听的猫王或是其他罪人一样下地狱。

“你就不该问。”爱玛说。

“没事啦,奶奶,”阿尔文说,“我许的愿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带你们所有人回俄亥俄,让你们看看我们以前住的地方。那个地方很棒,在山上。至少在妈妈生病以前很棒。”

“我跟你们说过我住在辛辛那提的日子吗?”伊尔斯科尔说。

阿尔文看着两个女人,挤了挤眼睛。“没有,”他说,“我想不起来你说过。”

“上帝啊,又来了。”爱玛轻声抱怨着,莱诺拉则暗自一笑,拿起蛋糕上的蜡烛头放进了火柴盒里。

“嗯,有个姑娘跟我一块儿去的,”老人说,“她是狐狸丘人,在莱利家隔壁长大。她们家的房子已经不在了。想去读秘书学校。我当时比你现在大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