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额藏探密全信乃 犬冢怀旧观青梅(第3/7页)

二人出了后门,沿着田边小路抄近道,很快来到信乃的住处。龟筱露出平素少见的笑容说:“信乃,一个人很寂寞吧。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为何昨日不来今天来呢?这是为了额藏之事,不知因为什么惹你不高兴,因为你不用他,他便托病回去了。听到他对别人这样说,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过去我们虽然疏远,但现在你是我的亲侄儿,我是你的姑母。让小厮挑拨离间,往饭里掺东西,往大牙上放砂子,我着实放心不下。蟆六很生气,把额藏狠狠责骂一顿,他也突然悔过,哭着认错,所以又把他领来了。他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要多多指教,能够用他是他的福分,姑母也会非常高兴。你过来!”说罢回头看看额藏。他佯装很惭愧的样子,搔搔头,用膝盖往前凑身说:“正如太太所说的,我并非心里有什么隔阂,而是因为不用我做饭,把我当作黑锅底的破锅放在那里,我就装作头疼回去了。完全是由于我的愚蠢、乖僻,请你饶恕。”额藏赔礼道歉。这本是事先商量好的事情,信乃听了装作吃惊的样子说:“这我真没想到,何必道歉。从父亲在世时,担水做饭是我的常事,没有人帮助也不以为然。万没想到对你疏远了,连这一点都没觉察出来。”龟筱听了笑着说:“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既然已言归于好,就把额藏留在这儿,把背介换回去吧。另外,等到服丧期满,还分开住着有诸多不便,望以五七三十五天的忌辰为限,搬到主家去住,好使我放心。蟆六最初就想那样做,琢磨不透你的心情,所以一直在等待。你肯去吗?”信乃听了,叹息说:“虽然是僻陋的草屋,已经住惯了,想起死去的父亲就舍不得离去,但四十九天也终免不了一别,就是待上一百天,到时候还是舍不得离开。如任着我的心意,过的日子越多,罪过越大,就由您决定吧。决不违背您的吩咐。”信乃慨然许诺。龟筱非常高兴地说:“你真聪明,通情达理,是个好孩子。那么在五七忌辰的前一天晚上,请乡亲们来,为超度亡灵举行夜宴。次日就锁门到主家来吧。有我女儿滨路陪伴你,她既是你的妹妹,也可看作是你的老婆。”说着自己在笑。信乃听了呆若木鸡,没有回答。龟筱更加兴高采烈,掐着指头在算,点头说:“死人的五七忌辰距今只有四天。让蟆六也开开心,从明天就着手准备。那么我就回去了。额藏!你要事事留心,好好伺候,说的话不要忘了。信乃你也不要有所顾忌,无论是升火或担水,就使唤他。他不听话就是打他也并不过分。那个背介在后门吗?额藏你把他领来,我们一同回主家。”“背介在吗?”这样一喊,回答说:“奴辈在。”把厨房那边的拉门轻轻拉开,那个人很沉着地站在那里。“真迟钝,赶快到门外去。”龟筱说着就要走。信乃赶忙离席说:“天还长着啦,再说会儿话,茶都沏好了。”龟筱摇头说:“哪有喝茶的时间,柴米的出纳,我一时不在就要受很大损失,有工夫再来。”说着走了出去。背介手撑着走廊坐着,与信乃说声再见,从刚刚修剪过的黄杨树的庭院出去,跟在女主人身后走了。

额藏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往主家那边望望,然后又左右看看,把两扇门关上,与信乃对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把村长夫妇说的事情和自己说的话悄悄告诉信乃。信乃频频叹息说:“她对父亲来说,即使彼此关系不好,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姐。对我来说,她是唯一的姑母,现在不该对她有坏心。但是如此置疑,把我当作仇人,来日方长,到那边可怎么过呢?真是进退两难。”说着又在叹息。额藏安慰道:“正是这样,你的姑父、姑母已贪婪成性,既已知道他们唯利是图,已忘记骨肉之情,防备点他们的歹意又有何妨?我在你的背后悄悄保护你,对他们的反间计已找到了解脱的线索。因此最好让他们认为你和我始终关系不好,志趣不相投。你要相信我所说的话,九石之弓张久了,不是也该松弛一下吗?他们虽有害人之心,只要你持之以诚,柔能克刚。你姑母狠毒的头角挫伤后,也许会成为慈母。即使到不了那种程度,你投入他们的怀抱,也应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你在此冥思苦想,到时候又有何用?”额藏劝他不要度量太小,信乃似有领悟,不觉莞尔笑着说:“人之才有长有短。我虽是只比你小一岁的弟弟,才干却远不及你。投靠姑母本是父亲的遗言,吉凶就听天由命吧。不久到主家后,促膝谈心的机会就难了。以后还望多多指教。”额藏摸着头说:“我的才智,虽不及你,但俗语说,旁观者清,当然智囊丰富,则能随机应变,避开灾害。我暗中做你的后盾,谨防笑里藏刀。我们一定要保守秘密。”二人窃窃私语,在深谋远虑地商量着,真是一双贤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