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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政治动员的群众当然还包括小农。在许多国家,小农仍占人口中的大多数,至少仍是最大的经济群体。自19世纪80年代起,也就是在不景气时代,小农和农夫越来越经常被动员为经济上的压力团体,并在许多情形不同的国家,例如美国和丹麦、新西兰和法国、比利时和爱尔兰,大批加入合作购买、推销、成品加工和信贷的新组织。不过,虽然如此,小农却很少在政治和选举上以阶级的意义动员起来——假设这么庞杂的一个群体可以算作一个阶级的话。当然,在农业国家中,没有一个政府胆敢忽视农耕者这么庞大的一群选民的经济利益。可是,就小农在选举上的动员而论,即使是在某一特殊政治运动或党派的力量显然是依靠小农和农夫支持的地方(例如19世纪90年代美国的民粹党或1902年后俄国的社会革命分子),小农也是在非农业的旗帜下进行动员的。

如果说社会群体已做了这样的动员,那么公民团体也基于宗教和民族性之类的局部效忠而进行了联合。之所以说它们是局部性的,是因为即使是在单一宗教的国家,以信仰为基础的政治大动员,也永远是与其他宗教或世俗集团对立的团体。而民族主义的选举动员(在某些地方,例如波兰和爱尔兰,这项动员也等同于宗教的选举动员),几乎永远是多民族国家内部的自发运动。它们和政府所宣传倡导的爱国主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有时也逃避政府的控制;它们和宣称代表“国家”以对抗少数民族颠覆的政治运动(通常是右派),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参见第六章)。

然而,这种政治告解式的群众运动,其兴起却颇受罗马天主教会的阻挠。罗马天主教会是一个极端保守的团体,具有最惊人的动员和组织其信徒的能力。自从1864年的《现代错误学说汇编》和1870年的梵蒂冈大公会议起,政治、党派和选举便是罗马教会想要摒弃的悲惨的19世纪的一部分(参见《资本的年代》第十四章)。从19世纪90年代到20世纪,有些以谨慎的态度建议在某种程度上与当代思想妥协的天主教思想家,他们的备受排斥可以证明天主教会此时仍旧不接受这类思想(1907年,教皇庇护十世曾谴责“现代主义”)。除了完全反对和特别维护宗教实践、天主教教育、教会“易受政府损害以及易受政府与教会的不断冲突损害”的制度以外,在这个世俗政治的炼狱世界,天主教会还能有什么政治活动呢?

因此,虽然——正如1945年后的欧洲历史将证明的——基督教政党的政治潜能很大(在意大利、法国、联邦德国和奥地利,它们脱颖而出,成为主要政党,而且除了法国以外,至今仍是主要政党),虽然这种潜能显然随每一次选举权的扩大而增加,但是教会却拒绝在它的支持之下组成天主教政党。不过,自19世纪90年代初期以来,教会也认识到了将工人阶级由无神论的社会革命争取过来的好处,以及照顾其主要支持者——小农——的必要。然而,虽然教皇对天主教徒关心社会的新政策给予祝福[1891年的新事件通谕(Encyclical Rerum Novarum)],教会对于日后将创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各基督教民主党的人士,却抱怀疑态度,并不时予以敌视。教会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这些政治人物就像“现代主义者”一样,似乎已与世俗世界不可取的趋势妥协,也因为教会对于新天主教的中间和中下阶层核心分子感到不安,这些城市和乡村的核心分子在不断扩张的经济中争取到行动空间。伟大的煽动政治家卡尔·卢埃格尔(Karl Lueger,1844—1910),是在违抗奥地利神职组织的情况下,于19世纪90年代成功地创立第一个主要的基督教社会主义政党[即今日人民党(People’s Party)的前身,该党在1918年后的大半时间统治着独立的奥地利]。该政党以反犹太主张征服了维也纳中下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