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丞相府贤妻议纳妾,学士宅宰臣请大贤(第2/7页)

“南欸。”最后一个声音说。

黄月英没听明白:“南什么?”

那张脸抬起来,如画的眉目像泉水淌过,洗涤得特别干净,她清楚地重复了一遍:“南欸。”

黄月英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好看,眉毛是削过尖锋的柳叶,细长的眸子含着明澈的秋水,总像是蓄着饱满深情,薄唇习惯性地抿拢,带着不自主的紧张,亦显出她的沉默寡言,下巴微褶起一个美丽的勾,那是她内心不为人知的倔强。黄月英不禁多瞧了几眼,笑道:“恕我耳背,到底是个什么名?”

女孩子不得已,轻轻走到黄月前身前,微微躬身,在掌心写了一遍。

黄月英想着这个文雅的名字:“你读过书?”

“读过一点,不多。”

“那也是翰墨之家出身?”

南欸没说话,蒲苇似的睫毛慢慢地结出了泪花儿,她不知不觉哭了起来,忽地跪下来:“夫人,我求你了!”

黄月英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南欸哭道:“求夫人放我回家!”

黄月英更惊了,忽然抛来的问题若滚烫的铁钳,让她接不住,又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为什么要回家?”

“我想回去看我父亲,他病重在床,可怜没有照料……求夫人成全,我就去看看他,若是他不成了……也好有个人送终……夫人放心,我一准儿回来……”南欸重重地磕下头去。

黄月英盯着那张流满了泪的美丽脸蛋,满心的狐疑掩盖住对她美丽的喜爱。刚选进丞相府来,主人的面还没认熟络,便要出府回家,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官宦人家的奴仆,不是家里犯了事,被朝廷籍没入官家做奴婢,便是因寻不得活路,不得已卖入奴籍。南欸既做了丞相府女僮,也不出那两种情况。黄月英因不知道她过去是什么出身,为何会沦为官奴,摸不准南欸的意图,轻易不能松口。

“你父亲是什么人?”

南欸悲悲戚戚地说:“我父亲原是牂牁郡的小吏,皆因去年父亲上书朝廷,称朱太守有反心,不料太守反打一耙,栽污我父亲贪墨公门财货,为洗刷自家罪名,故而先告刁状。朝廷拟旨,反说是我父亲是诬赖良臣,定了罪名,举家籍没……我被没为官奴,父亲除名为民……母亲亡故得早,可怜他孑然一身,又气又冤,病重不起,我如今又不在他身边……求夫人成全我这一腔不得已的苦情,让我送父亲最后一程!”

这一席话如诉如泣,亦真亦假,黄月英不知该不该相信,越看那张哭花了妆容的脸,越觉得有诈。如果南欸是真情告白,她便是令人唏嘘钦佩的孝女,如果是撒谎,那这女子的心机太可怕,不仅不能纵容她,日后还得多加提防。

“哦,这事,你也不要急,”黄月英不咸不淡地说,“凭你三两句倾诉,我便信以为真,放你归家,也不符常情。这样吧,容我去问个究竟,若是属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南欸听出了黄月英的不信任,她急忙道:“夫人,我以性命担保,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欺瞒,敢叫我死无葬身之所!”

若是南欸继续凄语求告,说不定黄月英心软就答应了,偏这血淋淋的毒誓激起了黄月英的反感,南欸美丽的脸像长了毒刺的玫瑰,起初的好感消失得干干净净。

“行了,何必发重誓,”黄月英冷淡地说,“我说了我会探明究竟,你记住你是官奴,没有主家许可,不能随意出入。”

她站起来,因对侍立的婢女道:“带她们散了吧。”

她干脆走了出去,行到门边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下头,南欸还跪在地上,透亮的泪漫过她浮雕似的面孔,仿佛一尊流泪的汉白玉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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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的花都开到了极致,红白黄紫荡漾出此起彼伏的七彩花海,迎着满目暖融夏风。马谡走进了丞相府议事厅,屋里诸葛亮正在和蒋琬叙话,他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