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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笨拙地说:“我猜,你父亲在总司令部工作,关于战争的消息,你比我们其他人知道得要多吧。”

“我想是的,但我一向都不太明白。如果他回家时心情很糟,我就知道我们又输了一场战斗。”他开始啃指甲,然后又把手塞进短裤口袋里。“要是我大一些就好了。”

“你想打仗?”

他愤怒地看着她,似乎以为她在嘲笑他。“有的孩子以为打仗像牛仔电影一样是好玩的事,我可不是其中之一。”

她低声说:“我相信你不是。”

“我只是担心德国人会获胜。”

她想,哦,比利,如果你年长十岁,我也会爱上你的。“也许不会那么糟糕,”她说,“他们不是怪物。”

他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早该知道没法糊弄他的。“他们只会像过去五十年来我们对待埃及人那样对待我们。”

这一条又是他父亲的言论,艾琳很肯定。

比利说:“但那么一来这就没有意义了。”他又开始啃指甲,这一次他没有制止自己。艾琳想知道什么就没有意义了:他母亲的死?他自己想要变得勇敢的努力?长达两年的沙漠拉锯战?欧洲文明?

“不过,还没发生嘛。”她底气不足地说。

比利看了看壁炉台上的钟。“我该在九点上床睡觉。”突然之间他又变回了孩子。

“那么我想你最好去吧。”

“是的。”他站了起来。

“过几分钟后,我能去给你道晚安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出去了。

他们在这栋房子里过着怎样的生活?艾琳真想知道。男人、男孩、老仆人生活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关心的事。这里有没有欢笑、善意和爱?他们有没有时间玩游戏、唱歌、去野餐?和她自己的童年相比,比利童年的生活条件优越得多。但她仍然担心这个家庭作为一个男孩的成长环境太过成人化了。他那些少年老成的言谈很可爱,但他看起来像个郁郁寡欢的孩子。想到这个孩子失去了母亲,身在被敌军包围的异国他乡,她心里不禁涌起对他的怜悯。

她离开客厅,走上楼梯。二楼看起来有三四间卧室,一条窄窄的楼梯通往三楼,那应该是贾法尔住的地方。其中一个卧室的门开着,她走了进去。

这看起来不像是个小男孩的卧室。艾琳不太了解小男孩的生活,她只有四个妹妹,但她以为自己会看见飞机模型、拼图、小火车、运动装备,也许还有一只被扔到角落的旧泰迪熊。她如果看见衣服扔在地上、积木放在床上、脏足球鞋摆在光洁的书桌上,也不会太惊讶。但这地方几乎像是个大人的房间。衣服被仔细地叠放在一把椅子上,斗柜上面空荡荡的,课本整齐地堆在书桌上,唯一能见到的玩具是一个纸板做的坦克模型。比利坐在床上,条纹睡衣一直扣到领口,身边的毯子上有一本书。

“我喜欢你的房间。”艾琳违心地说。

比利说:“还行吧。”

“你在读什么?”

“《希腊棺材之谜》。”

她坐在床沿上。“好吧,别睡得太晚了。”

“我必须九点半熄灯。”

她突然俯身向前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时门开了,范德姆走了进来。

这场景如此熟悉,让他心神震荡:男孩拿着书坐在床上,床边台灯的光倾泻下来,女人俯身向前,给男孩一个晚安吻。范德姆站在那里凝视着他们,感觉自己像一个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无法醒来的人。

艾琳站起来,说:“你好,范德姆。”

“你好,艾琳。”

“晚安,比利。”

“晚安,芳塔纳小姐。”

她从范德姆身边走过离开了房间。范德姆在床沿上坐下来,正好坐在她离去后床罩上留下的凹陷里。他说:“招待好我们的客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