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的海黑的海(第3/7页)

“不管怎样,如果你是我父亲的话,那可不可以让我敲敲你的脑袋?打别人的脑袋总觉得很难为情的,如果是自己的生身父亲的话,我时常在想,那我就想‘啪’的一声使劲打一下他的脑袋。”

“可以呀,但是,你肯定要失望的。因为你打起来会觉得跟拍打蒲公英花上的蒸气一样,手上没有什么反应的。”

“但是,从蒲公英花上的蒸气里是不会生长出人来的。”

“但如果蒲公英花上不冒起蒸气的话,人也就不能生出来的。”

实际上那时我的脑袋里蒲公英花开放,蒸气在飘动。父亲的身影之类,哪里也没有。喜佐子也不在,和我订过婚的17岁的喜佐子不是作为我的妻子而能够变成了20岁——刚才对这件事的苍白的惊愕也消失了。

这样一来,我的感觉无精打采地垂下尾巴像是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曾经有过这样的事吧,其后不久我在另外一个女子利加子面前“哈哈哈哈……”地大笑了。

“真的,我还是没有听见的好。我还是没有听见的好,真的。”利加子这样说道。于是怀着沉闷的心情表白着爱情的我“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这是多么空洞的笑声啊。听着自己的笑声,我大吃一惊,简直像是听到了星星的笑声似的。与此同时,自己这根钉子无声无息地断了,吊在那钉子上的我“呼”地向蔚蓝的天空飘去。

而利加子像白天的月亮一样浮现在这蔚蓝的天空中。

“利加子有一双多美的眼睛呀!”我惊异地望着她,然后我们俩像两只气球似的升起来了。

“爬上那个小山丘,请在那棵柯树那里向右拐。”利加子这样吩咐汽车司机。

利加子下车后,我在汽车里呵呵呵地微笑着,快乐的感觉“噗噗”地往上冒,怎么也禁不住。

“失恋了应该悲伤。”我在心里严厉地叱责着自己。在这与众不同的感情的变化中我感到了不安。但那也只是一种痒酥酥的感觉,像用肚皮将橡皮球按到水中去似的。不一会儿我又“噗”地笑出了声。

“理应悲伤的时候却很高兴,我应该夸奖自己吗?我应该夸奖这样一个南辕北辙的自己吗?这是一种‘神仙,我回来了’的心情。”我就这样一面闹着玩儿一面独自微笑着。高兴得不得了。然而这开朗的心情只在那天持续了一天。也并不是说第二天就悲伤起来了。只是从那以后,对自己隐隐约约的怀疑像秋风刮过原野一样从我的周围刮过——

没想到我的一场高烧将这所有的感情完全暴露了出来。

那是5月。我发着高烧快要死了,被热气冲得丧失了意识。

“喜佐子喜佐子。”

“利加子利加子。”

“利加子利加子。”

“喜佐子喜佐子。”

据说我就这样说着胡话。

守候在我枕边的伯母大概是相信奇迹的吧,她将利加子叫到了我的病床前。她想,如果我叫着“利加子”的时候,利加子回答了的话,兴许能留住我的生命。

两个女子中,喜佐子那时在哪里,她是不知道的。实际上,伯母那时是第一次听到喜佐子这样一个女子的名字。可利加子因为是伯母的侄女,也知道她嫁到哪里了,于是便被叫了来。首先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而且,奇迹是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据说利加子是马上来到了我的枕边,然后呢?

“利加子。”

“利加子,利加子。”

“利加子,利加子……”

据说,我就这样只叫着利加子的名字,喜佐子的名字是一次也没有再叫了。试想一下,我那时可是在发着高烧,丧失了意识的状态中的。对于这个问题,把它说成是人心中的恶魔的狡猾——之类的,我觉得还是不能完全说透。后来在听伯母讲这件事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嘀咕道:“这就值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