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7页)

这个事情真的很震惊,所以我为周日专栏写了一篇文章,题名套用了智利诗人聂鲁达诗篇中的一个诗名:猫是客厅中最小的老虎吗?(.Es el gato un mínimo tigre de salón?) 这篇关于猫的文章再掀波澜,读者们对此意见不同,分为两派。最终经过五天激烈讨论之后,得出的合理结论是为了大众的健康应该烧了此猫,但并不是因它的年老。(译注:聂鲁达,智利著名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母亲死后,我总是在睡觉时觉得某人要来碰我的那种恐惧而失眠。一天晚上我感觉到我母亲的抚摸,但是她的声音让我镇静下来:我可怜的儿子啊!(Figlio mió poveretto,意大利语)。某天清晨,我在德尔加蒂娜的房间中也想到了这事,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我相信母亲已经来过了。但白高兴一场:那是暗处的罗萨-卡瓦尔加斯。她板着脸说:“穿上衣服跟我来,我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老鸨表情严峻的难以想象,因为在庭院的第一间客房内,妓院的一个重要客户死于匕首刺杀。杀人凶手已经逃跑。肥大,全裸的尸体像蒸鸡一般的白,穿着鞋子躺在血染的床上。我一进去就认出了他:是大银行家J.M.B。他温文尔雅,和蔼可亲,衣着考究,这都很有名气,不过最出名的还是他家的简约风格。他脖子上有两处像嘴唇似的深紫色伤疤,腹部还有一道血流不止的大伤口。尸体还没有僵硬。除了他的伤口之外,还有一处让我印象深刻:他已经戴上了安全套,但从因死亡而萎缩的性器上面看,这套子显然未使用过。

罗萨-卡瓦尔加斯不知道他刚才与谁在一起,因为JMB和我一样也拥有“走果园后门”的特权。她不排除JMB的伴侣可能成了另一个人的猜想。老鸨唯一要我帮她做的就是给尸体穿衣。老鸨真的很沉稳,她觉得死个人对她来说就像做个菜一样简单,这我感到非常不安。我告诉她:“没有比给死人穿衣更难的事情了。”她回答道:“我做这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有人提着他,那么这事就很容易。”我指出道:“你想象下谁会相信 在一套完整的英国绅士服里面竟然裹着一个匕首切过的尸体。”

我替德尔加蒂娜感到担忧。老鸨对我说:“最好是你带上她走。”我的唾液都冻住了,回答道:“我宁愿先死。”老鸨察觉到了,然后没有掩饰她的藐视道:“你在发抖。”我答道:“那是为了她,不过只有半句真话。”我建议老鸨在旁人来之前就闪身。她说:“是的,你是记者,肯定没事。”我怀着特定的怨气答道:“你也不会有事,你是政府授权下的唯一逍遥法外者。”

我们这个城市以美好的自然环境和先天的良好治安而广受好评,但每年都会因一次丑恶和残忍的暗杀砸了这个招牌。但是这次不同,因为在官方新闻的大标题下,详情却少得可怜,只是淡淡地提到一个年轻的银行家在普拉多马尔(译注:Pradomar,上文斯美娜那段也有此地名)公路上遭到袭击,而后不幸遇难。银行家没有任何敌人。官方公报推想出凶手是国内的难民,他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制造犯罪,这与城市居民的公民精神是格格不入的。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政府已经批捕了五十多个嫌疑人。

我无比愤慨地找到法律记者,他是一位典型的二十年代记者,戴着绿色赛璐璐遮阳镜,袖口绑着橡皮绳,自负地预测事件。但他知道的线索实在有限,我谨慎无比地帮他补充了许多。在永恒,可靠的消息幽灵的协助下,我们两人满怀信心,动用四只手为头版的八专栏一则新闻(una noticia de ocho columnas)写了五页稿纸。但是“九点钟的讨厌鬼”——新闻检审官却毫不犹豫地附上被释放的嫌疑犯声讨过多次的官方版本。于是我皱起悲伤的眉头去参加一个世纪来最值得怀疑,最多人参与的葬礼,这样可以净化我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