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8页)

“说真的!你让我很吃惊,小百合。我是想帮你忙!听我说几句就知道了。举个例子:你为什么要给延俊和取名为‘嗤先生’?完全不适合他。我想你应该叫他‘水疱先生’或‘独臂先生’。你说是吧?你愿意就可以改过来,不必为此称赞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初桃。我根本没有写过延先生。”

初桃叹了口气,似乎在说我多么不会说谎,接着开始翻我的日记。“如果你写的不是延,我希望你告诉我,你写在这儿的男人是谁。让我看看……哈,在这里,‘有时候我看见有个艺伎盯着嗤先生看,他就会满脸怒气。但我却可以想看他多久就看多久,他似乎很乐意被我看。我想他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像别的姑娘一样觉得他的皮肤和独臂奇怪可怕。’我猜,你会告诉我有人和延长得一样。我想你应该给他们介绍介绍!想想他们有多么相似啊。”

此刻我不知该怎么形容心头的难过。发现你的秘密突然曝光是一回事,但造成曝光的是你自己的愚蠢……唉,如果我打算诅咒某人,那就是我自己,先是写了日记,又把日记放在初桃能找到的地方。店主没关窗,就不能怪暴雨浇湿了货物。

我走到桌前,想从初桃手里拿回日记,但她把它抱在怀里站起来。她另一只手端起那个玻璃杯,我原先以为是开水,现在站得近了,就闻到清酒的味道。这根本不是水。她醉了。

“小百合,你当然想把日记拿回去,我当然也会还给你,”她说,但她边说边朝门口走去,“问题是,我还没有看完。所以我带到我的屋里去……除非你更想让我带给妈妈。我相信,她会很高兴看到你写她的几页的。”

之前我提过,一个油膏罐打碎在过道地板上。初桃就是这么做事,弄得一团糟,还懒得叫女仆。但她一出我的房间,就遭报应了。她大概喝醉了,忘了这瓶子,总之一脚踩了上去,发出一声尖叫。我看到她瞧了一会儿自己的脚,咝咝地吸冷气,又继续往前走。

她走进自己屋里,我害怕起来。我想该怎么从她手里把本子夺回来……接着我想起了豆叶在相扑比赛时的灵感。跟着初桃去夺当然是个办法,但我要等到她松懈下来,觉得她自己得逞了,再出其不意地从她那里抢回来。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可是我很快又想到,她会把它藏在我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现在关了门。我走到门外,轻声说道:“初桃小姐,如果你觉得我发火,那是我不对。我能进来吗?”

“你不能进来。”她说。

但我还是拉开了门。房间里乱七八糟,因为初桃是走到哪里东西就丢到哪里。日记就在桌上,初桃正拿一块毛巾捂着脚。我不知道该怎么引开她的注意力,但我决定不拿到日记绝不离开房间。

初桃可能有水老鼠那种脾气,但她也绝不笨。如果她清醒着,我都不会想要去斗过她。但她当时那个样子……我环顾地板,只见成堆的内衣,香水瓶,还有其他她乱扔的东西。壁橱的门开着,她放首饰的小保险柜也开着,好几件首饰掉在垫子上,似乎她早晨坐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试戴首饰。突然一样东西攫住了我的目光,它明亮得好像夜幕里唯一的星星。

这是一个翡翠腰带饰针,就是多年前我发现初桃和她男友在女仆屋内的那个夜晚,初桃指责我偷走的那一个。我压根儿没想到能再看见它。我径直走向壁橱,从一堆首饰里把它拿出来。

“多棒的主意!”初桃说,“过来偷我的一个首饰。老实说,我宁可要你赔给我的钱。”

“我很高兴你不介意!”我对她说,“但我要为它付多少钱?”

我说罢便走过去把饰针举到她面前。她脸上灿烂的微笑消退了,就像黑暗从日出的山谷里消退一样。正当初桃坐着发愣的时候,我用另一只手把桌上的日记本一下子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