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8页)

我不知道初桃会有怎样的反应,总之我走出房间就把门关上了。我想要径直到妈妈那里去,给她看我找到的东西,但我当然不方便拿着日记本去。我用最快速度拉开放着当季和服的壁橱,把日记藏到两件用薄纱纸包裹的袍子中间。这只花了几秒钟,但我却汗毛直竖,生怕初桃随时会拉开房门看到我。我关上壁橱门后,冲回自己屋里,把我梳妆台的抽屉开了又关,让初桃觉得我把日记藏在这里了。

我走到过道上,她正在自己门口看着我,噙着一丝笑意,好像觉得整件事情很有趣。我装出担心的样子——这倒不难——拿着饰针来到妈妈的房间,把它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她放下正在读的杂志,举起饰针来欣赏。

“这个很漂亮,”她说,“但眼下在黑市卖不出好价钱。没有人会为这种首饰出高价。”

“妈妈,我肯定初桃会出高价,”我说,“您还记得几年前,她说我偷了她的饰针,还让我赔钱吗?就是这个。我刚才在她首饰盒边的地板上找到的。”

“您知道吗,”初桃说着走进房间,站在我身后,“我相信小百合是对的。这就是我丢失的饰针!或者至少看起来像那个。我从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它!”

“是啊,你一直喝醉酒,找东西当然很难了,”我说,“你只要在你首饰盒里仔细找上一找就行了。”

“我在她房间里找到的,”初桃说,“她把它藏在梳妆台里。”

“你为什么去翻她的梳妆台?”妈妈说。

“妈妈,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小百合把一样东西忘在了她桌上,我是想替她藏起来。我知道我应该立即拿给您看,可是……她一直在写日记,您知道。她去年就给我看过。她写了很连累一些人的东西,而且……说真的,还有几页写到了您,妈妈。”

我本想分辩几句,但已无关紧要。初桃有麻烦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扭转局势。十年前她是艺馆的台柱,可以随心所欲地诬陷我。如果她说我吃了她房间里的榻榻米,妈妈都会让我赔钱买新的。但现在时令变了,初桃的光辉事业正在枝头凋零,而我的则欣欣向荣。我是艺馆的女儿、头号艺伎。我想妈妈甚至不会关心事情的真相。

“妈妈,没有什么日记,”我说,“那是初桃编出来的。”

“是吗?”初桃说,“那么,我这就去找出来,妈妈看了以后,你就能告诉她我是怎么编的了。”

初桃走到我的房间去,妈妈跟在后面。过道里脏乱不堪。初桃不仅打碎了瓶子,踩了上去,还把油膏和血迹沾得楼上到处都是,更糟的是,沾到了她自己房间的榻榻米上,还有妈妈的房间,现在连我的也沾上了。我去看的时候,她正跪在我的化妆台前,慢慢关上抽屉,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

“初桃说的日记是怎么回事?”妈妈问我。

“如果有日记的话,我相信初桃会找出来的。”我说。

听到这里,初桃双手放到大腿上,轻笑一声,好像整件事情是个游戏,而她则聪明地胜出了。

“初桃,”妈妈对她说,“你诬赖小百合偷你饰针,你得赔她钱。还有,艺馆的榻榻米不能被血弄脏,换榻榻米的钱你出。你这一天够花销的了,现在还没过中午。我就算到这里吧,如果你到此为止的话。”

我不知道初桃是否听到妈妈的话。她一直怒视着我,脸上有种不寻常的表情。

我年轻的时候,如果你问我,我和初桃之间关系的转折点是什么,我会说是我的“水扬”。它确实把我搁到了初桃够不着的架子上,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她和我仍然可以一直比邻而居,直到我们老去为止。我现在明白了,真正的转折点就在初桃看我日记的那天,而我发现了她诬赖我偷走的腰带饰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