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5页)

但是,如果他看到我一直挥着鞭子,就会特别满意。正所谓“熟能生巧”,我在八年的领班生涯里,练就了精准挥鞭的技巧——我的鞭子看起来抽在了奴隶背上、耳朵上或是鼻子上,其实鞭梢离他们的背、耳朵或是鼻子都相差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所以其实并没有真的抽到。如果我们看到埃普斯在远远地监视着,或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在盯着我们,我就会特别起劲地挥舞起鞭子,被我“抽打”的奴隶也会按事先约好的那样哭天抢地地大嚎一通——实际上,鞭子根本没抽到他们。帕希总是会不失时机地在埃普斯跟前抱怨我是个特别残酷的领班,老用鞭子抽他们;连老亚伯拉罕都会特别严肃真诚地抱怨我的狠毒,说我的鞭子比杰克逊将军教训新奥尔良的敌人时还要严厉。只要埃普斯不是酩酊大醉,一心想要找茬,这样就能糊弄住他了;但在他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两个人真的遭殃。埃普斯这种暴戾的本性非常恐怖,有时候差点要人命。有一次,这个喝得半醉的疯子差点把我的喉咙割断。

那天,他去霍姆斯维尔参加射击比赛,没人注意到他其实已经回来了。我当时正跟帕希并排锄草,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普莱特,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老畜生又在招呼我过去?”

我很快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埃普斯远远站在田边,一边打着手势一边扮着鬼脸,一看就是又喝醉了。帕希一看到埃普斯这副下流无耻的样子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悄声让帕希冷静下来,就当没看见,继续干活。谁料,埃普斯远远看到了我们窃窃私语的样子,踉跄着冲了过来。

“你跟帕希说啥了?”他骂骂咧咧地问道。我随口搪塞了一下,结果埃普斯更加愤怒了。

“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啊?你这个该死的黑鬼!”他一边狠毒地咒骂我一边拽住了我的衣领,另一只手伸进了兜里,“我现在就把你的黑喉咙割断!我说到做到!”随即,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他另一只手一直死拽着我的衣领,所以没办法把折刀掰开,他试了几次之后,准备用牙齿去咬住刀刃往外拔。眼看着他就要把折刀打开了,我知道现在必须要想办法逃脱了,他在这种半醉的状态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胸前的扣子都被他拽开了,所以我迅速转身,从他面前跳开;他一直死拽着我的衣服,结果整件衣服都被他扯了下来,我就顺势逃了。我远远地跑开了,他跌跌撞撞地追赶我,不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咒骂几句,然后接着追。随后,他又是命令、又是哄骗地让我到他跟前去,我自然不会上当,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我们就这样绕着地里跑了好几圈。靠近一点的时候,他就猛然往前一冲,想要抓住我,我则轻轻松松地跳开几步,让他扑了个空。我当时并不害怕,而是觉得很好笑;我知道,等他自己清醒过来之后,也会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儿。后来我远远看到埃普斯太太站在篱笆边上,看着我们主仆二人半激烈、半开玩笑地乱跑。于是,我瞅准了个机会从他边上蹿了过去,直接跑到他太太边上去了。埃普斯这才看见了太太,他停在那里没有过来追我了。我跟太太详细讲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太太听了之后特别愤怒,把他和帕希都骂了一顿;而他一直在地里,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走了过来。他走回来的时候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于是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背着手,看上去一脸无辜。

埃普斯太太一看到他,就开始劈头盖脸地骂他,然后责问他为什么要割我的喉咙。埃普斯居然摆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一本正经地以所有圣人的名义发誓,说他那天根本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