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第3/7页)

“哎呀,天哪!”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大声嚷道。

拉斯柯尔尼科夫聚精会神地听着。

“您说您的这个消息是可靠的,这是真的吗?”杜尼雅严峻而矜持地问。

“我所说的只是已故的玛尔法·彼得罗夫娜秘密告诉我的一些事情。必须指出,从法律观点看来,这个案件是十分可疑的。有个叫列斯丽赫的外国女人从前在这儿住过,大概现在还住着,她放小额的债,兼做其他营生。斯维德里加依洛夫先生跟这个列斯丽赫早就有了十分密切而神秘的关系。她家里住着一个远亲,大概是个侄女,一个又聋又哑的十五岁的姑娘,甚至还只有十四岁。这个列斯丽赫十分恨她,她每吃一片面包就要挨骂,甚至遭毒打。有一次她被发觉吊死在顶楼上。法院验明她自缢身亡。这个案件被作为一桩普通案件了结了。但是后来有人告密,说这个孩子……遭受过斯维德里加依洛夫残暴的凌辱。这一切的确是令人怀疑的。告密人是另一个下流的德国女人,不能听信她的话;而且由于玛尔法·彼得罗夫娜的出力和贿赂,这个告密实际上没有受理:只被当作谣言。但这个谣言是意味深长的。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您在他们那儿当然也听说过关于一个叫菲里普的人的事吧。他六年前,还在农奴制时代就被折磨死了。”

“可我听到的消息恰恰相反,说这个菲里普是自缢身亡的。”

“他确实是自缢的,但他是被迫自缢的。或者,不如说,斯维德里加依洛夫先生经常不断的迫害和处罚是他自杀的原因。”

“这我不知道,”杜尼雅冷峻地回答道。“我只听到一些很奇怪的话,说这个菲里普是个害忧郁症的病人,一个家庭哲学家。人们都说,‘他是个书呆子’,又说他自缢是由于斯维德里加依洛夫先生的冷嘲热讽,而不是由于他的鞭挞。但他当着我的面待仆人却很好。他的仆人们甚至都喜欢他,虽然对菲里普的死,他们确实也责怪过他。”

“我明白了,阿甫陀季雅·罗曼诺夫娜,您忽然想替他辩护,”卢仁撇着嘴说,脸上浮出了莫名其妙的微笑。“他确实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勾搭女人的能手,死得这么离奇的玛尔法·彼得罗夫娜便是一个悲惨的例子。因为无疑他又想干什么勾当,我只是想劝告一下您和令堂。至于我,我坚信,这个人无疑又会被拘入债户拘留所的。玛尔法·彼得罗夫娜为了孩子们的利益,决不肯留给他什么东西。如果留给了他一些什么,那准是一些必需的、不值钱的、只能应一时之需的东西。还不够有他那种习气的人用一年哩。”

“彼得·彼得罗维奇,我请求您,”杜尼雅说,“别再提斯维德里加依洛夫先生的事。这只会引起我的烦恼。”

“他刚才上我那儿去过,”拉斯柯尔尼科夫忽然说,第一次打破沉默。

所有的人都惊叫起来,大家都转过脸去看他。连彼得·彼得罗维奇也不安起来。

“一个半小时前,我正在睡觉,他进来了,把我叫醒,自我介绍了一番,”拉斯柯尔尼科夫继续往下说。“他相当放肆,爱说爱笑的,很希望我跟他交朋友。杜尼雅,他还坚决地要求跟你见面,叫我从中帮忙。他对你有个建议;他已经向我谈过了,此外,杜尼雅,他肯定地告诉我,说什么玛尔法·彼得罗夫娜在死前一星期就立了一份遗嘱,要送给你三千卢布,你不久就可以领到这笔钱。”

“谢天谢地!”普尔赫里雅·亚历山大罗夫娜画着十字,大声叫道。“替她祈祷,杜尼雅,替她祈祷吧!”

“这是真的吗!”卢仁脱口而出。

“嗯—嗯,后来怎样呢?”杜涅奇卡催促说。

“后来他说,他自己没有钱,所有田产都分给孩子们了,他们现在都寄养在姨母家里。接着他又告诉我,说他的住处离我不远,可是住在哪儿?我不知道,我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