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4页)

我的尴尬,或者是那种被羞辱的感觉,让我的声音硬了起来。我听到自己的口音因为声音的颤抖而加重了:“我可以知道……”我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吗?”

高个儿“牛仔”眼中闪过一丝解脱。“你很快便会知道的,”他说,并恢复了自己权威的口气,“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女士。”

站在厨房里,我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我没理由紧张,我的护照还没过期,但他们依然坐在客厅里,正等着要审问我的那两个人让我焦虑。我一边从橱柜里又拿出两个杯子,一边想着是不是该给安德鲁或者乔伊打个电话。他们都是正直的美国公民,也都在纽约住了很长时间。最终,安德鲁被选定了:他是我19岁时在以色列认识的老朋友,会是证明我守法、可靠的上佳人选。但是,光在内心构想我要在电话里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就已经让我再次感到口渴了。

等我回到客厅里的时候,发现探员们已经把椅子从餐桌上拿了下来,放回到地板上,那些椅子是我早前为了清洁地板而反扣在桌上的。高一些的探员已脱掉了外套,正背对着厨房坐着。我看到那个绝非善类的探员站在真空吸尘器的旁边,正巡视着屋内。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真空吸尘器旁的探长问道。

一阵痉挛穿过我的手,让托盘上的玻璃杯也晃了晃。“是的,这是我朋友的公寓,”我说,把头歪向杜迪和夏琳的结婚照,“他们现在在远东,正享受着一次长游,我为他们看家和照顾猫。”弗兰妮和佐伊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他的目光在水槽和书架下的猫粮上停留了一会儿。“你是怎么认识这对夫妻的?”他又看回那张照片,“这是他们租的房子,还是他们自己的房子?”

“这是他们自己的房子,”我说,一动不动,“我已经认识杜迪好多年了,自打我在以色列时起,他是我儿时的伙伴。他的妻子是个美国人——”

这个探员咕哝了些什么,环顾四周,说:“你是从以色列来的?”

“是的,长官。”

他漫不经心地向窗外望去,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利用这个空隙走到桌子附近。

“你在这儿住了多久?”

“大约两个月。”我把托盘放下,松了口气,“他们计划在春天来临之前回来。”我郁闷地想起自己的烟抽完了,“但我还有其他的朋友,他就是这儿的人,”我用眼睛搜索着无线电话,打算打给安德鲁,“你可以问问他——”

“问他?”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颤抖了,“关于我……”

他转过身,再次看向窗户:“现在还不需要。”

“非常感谢您。”“高个儿”用他低沉、微弱、几乎像是无线电般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什么?”

“谢谢你的水。”他越过水杯向我投来一笑。他有一口好牙,像牙齿美白广告里的牙似的又白又整齐。

我神经质地点点头,从钱包里取出护照,翻到签证那页。尽管知道我的签证还有五个月才到期,我刚刚还是在厨房里再次检查了一遍护照上的时间。

他把护照翻过去,瞥了眼蓝色的封皮,再次返回打开的那页,说道:“所以,你是以色列国的公民,本-亚-米……女士。”

“本雅蜜妮,”我迅速补充,就好像这么做有什么用似的,“莉雅特·本雅蜜妮。”

他的眼睛扫过我紧绷着的脸,落到我那张傻笑着的护照照片上,灰色眼睛上隐形眼镜的光圈清晰可见。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请坐。”

“好的。”我轻声说,顺从地把椅子拽过来,椅脚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一声,“我是以色列人……”

询问只持续了不到15分钟,大多数的问题都是那个凶巴巴的探员问的。他的高个儿同事从皮质文件夹中抽出一张表,淡绿色FBI徽章的水印印满了整张纸。他用蓝色的笔在左上角写下时间。然后,从我的护照上抄下我的名字——用的是大写字母,字和字间距很远。接着,他小心地抄下代表我生日的那六个数字。他的字写得既工整又漂亮,十分流畅,就像他让我重复自己的住址、公寓电话和房子主人姓名时从喉咙里倾泻出的声音一样,令人印象深刻。他写下一些神秘的首字母缩略词,还在页尾的选项里打了好几个钩。在继续写另一张表时,他突然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起我的脸。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盯着桌子。我能看到他写下“黑色”,和另一个“黑色”——也许是我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接着,他把我皮肤的颜色描述为“深橄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