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朋友(第3/8页)

“巴特比说你的脸像被压扁了的红李。”

“他才长那样呢!唉,他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好笑?他是说我的脸像捣烂的土豆吗?”

“我想他在世的年代还没有土豆,那是他那个年代的表达。”

斯卡莉特很开心。她是个聪明又寂寞的孩子。母亲任职于一所离这里很远的大学,为从未面对面见过的学生上课,批改电脑上传过来的英语试卷,并给予建议或鼓励等反馈。父亲教授粒子物理,不过呢,斯卡莉特告诉伯蒂,想教粒子物理的人很多,可想学的人很少,所以他们一家不停地从一个大学城搬到另一个大学城。在每个城市父亲都想谋得一个终身教职,可从未如愿。

“什么是粒子物理?”伯蒂问。

斯卡莉特耸了耸肩。“让我想想。你知道原子吧,非常小,小到看不见,而我们就是由原子构成的。不过世上还有比原子更小的东西,那就是粒子。”

伯蒂点点头,心想斯卡莉特的父亲可能对想象中的虚幻事物很感兴趣。

伯蒂和斯卡莉特每天下午都会在坟场里散步,用手指描墓碑上的名字,再抄写下来。伯蒂会给斯卡莉特讲住在墓穴、陵墓或坟头里的人各自有怎样的过往,而斯卡莉特会将自己刚读过或学过的故事讲给伯蒂听。

有时斯卡莉特会说起外头的世界,比如汽车、公交车、电视和飞机。(伯蒂曾抬头望见过天上的飞机,以为那是叫声响亮的银色大鸟,但此前他从未对此产生过兴趣。)

轮到伯蒂时,他会讲到坟场居民们生前的见闻。比如塞巴斯蒂安·里德曾到过伦敦,见到过女王。女王是个胖女人。她戴着毛皮帽,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讲的不是英语。塞巴斯蒂安·里德记不起她是哪位女王,但他认为这位女王在位的时间不会很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斯卡莉特问。

“塞巴斯蒂安的坟墓上写着他于1583年去世,那就比这更早些。”

“整个坟场里最老的人是谁?”

伯蒂皱起眉头。“也许是凯厄斯·庞培吧。第一批罗马人到这儿一百年后,他就到了这里。这是他告诉我的。他喜欢这里的路。”

“所以他是最老的喽?”

“应该吧。”

“那些石屋子,我们能不能进其中的一间搭个小房子?”

“全都上锁了,你进不去。”

“你进得去吗?”

“当然。”

“那我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得到了在坟场里行动的自由,所以我哪儿都进得去。”

“我想进石屋子里盖小房子。”

“不行。”

“小气。”

“我没有。”

“小气鬼!”

“我没有!”

斯卡莉特把手插进兜帽夹克的衣兜,连再见也没说就下山了。她怀疑伯蒂有事瞒着她,可又怕自己错怪他。想到这里,她更生气了。

吃晚饭时,斯卡莉特问爸妈,在罗马人到来前,这个国家有人吗?

“罗马人你是从哪儿听来的?”父亲问。

“这谁不知道啊。”斯卡莉特不屑地说,“在罗马人来之前,这儿有人吗?”

“有,凯尔特人。”母亲说,“凯尔特人最先来,比罗马人要早,后来他们被罗马人征服了。”

老教堂边的长凳上也在上演类似的对话。

“最老的人?”赛拉斯说,“说实话,我不知道。在坟场,我认识的人当中最老的是凯厄斯·庞培。但在罗马人到来之前,这里就有人了,有很多,很早很早之前就有。对了,你的字母学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我什么时候开始学字母组合?”

赛拉斯顿了一下。

“不出我所料。”他思索了片刻,“这儿埋葬了许多才华卓绝的人,我敢说其中至少有几位老师。我得去问问。”

伯蒂兴奋极了。他想象将来有一天,自己什么都能读懂,所有故事都会在他面前尽数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