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3/7页)

“你只要告诉我,”我说,“既然你知道得这么详细,你肯定能告诉我——罗切斯特先生怎么样了?他怎么了;他在干什么?他好吗?”

“有关罗切斯特先生的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信里没提到他,只提了我谈到的那个欺诈性的不合法的企图。你还不如问问那个家庭女教师叫什么名字——问问非要她出面不可的这件事是什么性质。”

“那末,没人去过桑菲尔德府?没人看见过罗切斯特先生?”

“我想没有。”

“可是他们写信给他吗?”

“当然。”

“他怎么说呢?谁有他的信?”

“布里格斯先生提到,回答他的请求的不是罗切斯特,而是一位太太;签名是‘爱丽思·菲尔费克斯’。”

我觉得又冷又沮丧;我当时最害怕的事也许成了事实,他完全可能离开英国,在不顾一切的绝望中跑到大陆上以前常去的地方。他在那儿为他的剧烈痛苦找到了什么样的鸦片?为他的炽烈热情找到了什么样的对象?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哦,我可怜的主人啊!——一度差点儿成了我的丈夫——我常常管他叫“我亲爱的爱德华”的主人啊!

“他准是个坏人,”里弗斯先生说。

“你不了解他——别对他发表意见,”我生气地说。

“很好,”他冷静地回答;“我的头脑的确在想别的,不在想他;我要把故事讲完。既然你不愿问家庭教师的名字,那我得自动把它说出来——慢着——名字在这儿——看到几个要点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记下来,总是更能令人满意的。”

皮夹又给不慌不忙地掏了出来,打开了,找遍了;从里面的一格中拉出一张匆忙中撕下的破纸条;我从纸的质地和一块块深蓝、胭脂红和朱红的颜色上,认出了那就是从我遮画用的那张纸上撕下来的纸边。他站起身,把它送到我眼前;我读了用黑墨和用我自己的笔迹写的“简·爱”两个字,这无疑是心不在焉的时候写下的。

“布里格斯先生写信给我提起一个简·爱;”他说,“几个广告上都要找一个简·爱;我认识一个简·爱略特。——我承认我猜疑过,可是只是在昨天下午才证实猜对了。你承认这个名字,取消化名吗?”

“对——对——可是布里格斯先生在哪儿?也许他比你多知道一些关于罗切斯特先生的事。”

“布里格斯在伦敦;我看他未必会知道什么关于罗切斯特先生的事;他关心的不是罗切斯特先生。你现在只顾追问小事把要点都忘了:你没问一声,布里格斯先生干吗要找你——他找你要干什么?”

“嗯,他要干什么?”

“只是告诉你,你的叔叔,住在马德拉斯群岛的爱先生去世了;他把他所有的财产全留给你,你现在富了——只是这个——没别的。”

“我!富了?”

“对,你,富了——完全是个财产继承人了。”

接下来是沉默。

“当然,你得证明你的身份,”圣约翰不久又说,“这个步骤不会有什么困难;随后,你立即就有所有权了。你的财产投资在英国公债上了;布里格斯那儿有遗嘱和必要的文件。”

这儿又翻出了一张新的牌!读者啊,刹那间由穷变富是件好事——一件非常好的事;可并不是一件能让人一下子理解,或者因而能享受其乐趣的事。再说,人生中还有另外一些机会,远远比这个更能使人战栗,使人狂喜。现在这一件事是可靠的,是现实世界中的一件事,没有什么假想的成分;和它有关联的一切都是可靠的、现实的,它的表现也是这样。一个人听到自己获得一笔财产,并不会跳起来,蹦起来,大声欢呼!而只会开始考虑责任,考虑事务;在稳定的满意的基础上,升起了重大的心事——于是我们克制自己,严肃地皱着眉头思考我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