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俄亥俄州(第4/14页)

阿尔文进了房间,脱下衣服,在淋浴房里冲了很久,想把自己洗干净。他既紧张又疲惫,在床罩上躺了下来,小口抿着威士忌。他很高兴自己记得带上这瓶酒。他注意到墙上有一帧小画,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他起身小便的时候,把画翻了过去。它和奶奶厨房里挂的那幅太像了。到了凌晨3点,他终于酒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10点左右,他从有那个女人的梦中醒了过来。梦里她举起手枪对他开火,跟昨天下午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正中他的前额,死的是他而不是她。其余的细节已经模糊,但他觉得她好像拍了他的照片。他几乎希望梦是真的,走到窗边从窗帘后面往外窥探的时候,有些盼望着停车场里停满了警车。他看着桥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抽着香烟,然后又冲了个澡。穿好衣服之后,他去前台问能不能续住一天。昨晚那个男孩还在当班。他快睡着了,恹恹地嚼着一块粉色泡泡糖。“你这班时间够长的。”阿尔文说。

男孩打着呵欠点了点头,又在登记本上加了一晚。“是啊,”他说,“这是我老爸的旅馆,所以我不念书的时候就成了他的奴隶。”他把20美元的找头递了过来。“不过总比坐船被运到越南强。”

“嗯,我也觉得,”阿尔文说着,把零散票子放进了钱包,“以前这里有家餐馆叫木勺子。现在还开着吗?”

“当然,”男孩走到门口,指着街上,“到了有灯的地方左转。就在巴士站对面。他们家墨西哥辣酱做得不错。”

他在木勺子餐馆门口站了一会儿,望着对面的巴士车站,想象着20多年前自己的父亲跳下灰狗巴士,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情景。他走进餐馆,点了火腿、鸡蛋和吐司。尽管自从昨天下午吃了糖棒之后他还没吃过东西,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怎么饿。最后,那个上了年纪、满脸皱纹的女招待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端走了他的盘子。她几乎看都没看他一眼,但他起身的时候,还是给她留了1美元小费。

刚一出门,3辆警车呼啸东去,闪着警灯,警笛长鸣。有一瞬间,他的心脏似乎在胸腔内停止了跳动,随后又开始加速。他靠在砖房一侧,想要点一支香烟,但手抖得太厉害,划不着火柴,就像昨天傍晚那个女人一样。警笛渐渐远去,他终于平静下来,把烟点着了。一辆巴士刚停进车站旁边的巷子。他看到大约十来个人下了车。有几个穿着军队制服。双下巴的巴士司机身穿灰衬衣,系着黑领带,阴沉着脸往椅背上一靠,拉下帽子遮住了眼睛。

阿尔文走回汽车旅馆,用那天剩下的时间在破旧的绿色地毯上来回踱步。警察早晚会发现是他杀了普雷斯顿·蒂加丁。他意识到突然离开煤溪是他做过最蠢的事情。还能再明显点吗?他在地板上走的时间越长就越清楚,打死那个牧师就像发动了什么东西,他的余生都会被紧追不放。他明知应该立刻离开俄亥俄州,但他无法忍受不能再见一次老房子和祈祷木。他告诉自己,不管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他必须把关于父亲的那些事情处理妥当,因为它们还在啃噬他的内心。否则,他依然永远无法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有一身清白的感觉。屋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台收音机。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个没有杂音的频道就是乡村和西部音乐台。他小声地播着音乐,试图睡过去。不时有人在隔壁房间咳嗽着,让他想起那女人咳血的样子。直到破晓时分,他还在想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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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遗憾,李,”博德克走近的时候豪瑟说,“全完了。”他站在卡尔和桑迪的旅行车旁边。那是周二中午时分,博德克刚到。大约一小时前有个农夫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上高速公路招停了一辆运送“神奇面包”的卡车。4辆警车在路上停成一列,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们站在周围,用帽子扇着风,等待指示。豪瑟是博德克的副手,每当出了小偷小摸和开超速罚单以外的事情,他是博德克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在警长看来,其他人连在只有一间校舍的学校门口当交通协管都不配。